第29章 二十七)勳章 可是沒有人天生就要痛……
季錚前二十年對社交避之不及, 不知道被多少人認為高傲,將池奐劃入私人領地後還沒有徹底轉變,又被催熟式的愛洞穿, 在他面前一向隱忍,很少有失控的時候。
落到池奐眼裡,自然就是冷靜自持,說絕情點, 就是完全不和他交心。最後季錚單方面和他分手後不見人影,池奐竟然有種塵埃落定的“果然”感。
果然強求得苦果。
想到這裡,池奐又說:“雖然是混賬事,但要是沒有我喝醉了咬的那幾下, 估計我們這輩子就錯過了。”
季錚輕哼了聲, 對這段過去不置可否,剛要說什麼卻喉間發癢,不受控地咳嗽了起來。
他對這種感覺過分熟悉。在這四年裡,咳嗽, 眩暈和嘔吐是最常見的伴生物。無論怎麼咳,都還抓心撓肝地癢, 季錚每次想剋制, 卻一咳嗽就停不下來, 一次就是七八分鐘。獨居的室內常年打著暗燈,季錚肺都快咳出來了,血往頭頂倒, 什麼也看不清, 一串一串的眼淚糊下來,比真崩潰而哭的時候還要嚇人。事後他去洗臉,看見鏡子裡的人站著, 像自己啖肉飲血後吐出的一塊骨。
寬闊的車廂內他又在咳嗽,已經開始發暈,池奐和系統的聲音摻雜在一塊,變成尖銳的哨音。季錚感受到車窗開啟後的冷風,抓著領口弓下腰忍耐,沉重的喘息和嗆咳聲被擠出來。
淩虐欲是最容易成倍擴張的東西。對他人時是這樣,對自己亦然。
那麼多年,季錚習慣壓抑自己,幾乎找不到發洩口。奶奶去世後,他在對池奐的支配中得到喘息般的放鬆,勉強撐了過來。後來獨居首都,季錚竟然沉迷於病痛,多少次狼狽地趴在地毯上微微抽搐,或肺部或脊椎陷入痛苦,喘息都斷成了一塊塊骨節。他被這種完全不受控的,彷彿下一秒就會死去的感覺裹挾,從日以為常,到隱隱覺得報複性的痛快。
可窗外夜景太亮了,季錚俯下身餘光還是被塞滿,而池奐的手是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溫度,正慌亂地撫摸他的背。
從痛苦中艱難分出心神,季錚立刻調出面板又兌了三天[短期健康]。今天完成任務加上池奐時不時的吻,他有1350積分,這會只剩下可憐的450。
很快,四肢百骸的調配權回歸,他的氣息逐漸平靜下來,耳鳴也消失不見。
池奐看到季錚終於直起身,立刻攬著他給人順氣,想起前幾天季錚的兩次暈倒,心裡湧起前所未有的驚惶。
季錚虛弱地靠著他,不正常的潮紅從眉梢漫到耳頰,胸膛起伏不定,仍在小口小口地喘息,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紅,被池奐握在掌心安撫。
他的長睫被夜色壓得半闔,艱難舀起半明半暗的冷光,汗濕的額發貼在面龐,如載月輝。
池奐忽然在驚惶中體味到一種迷戀,難以抓住的季錚就這樣躺在自己懷裡,濡濕月光。壓倒性的擔憂和害怕中,這點病態錯覺只出現一瞬又被打散。
他醒神時發現自己和季錚貼得好近,彷彿又想要吻他。
“還好嗎?”池奐壓抑著尾音的顫抖。
季錚點了點頭,呼吸已經徹底平複下來,聽到他輕聲說:“明天我們去醫院。”
季錚愣了,在心裡問系統:[短期健康]會影響我體檢的結果嗎?
系統說會的,和治療系不同,這個道具是為宿主替換最健康的身體狀態,也是根據您的病推薦的。
可他剛剛又兌了三天!
就算有心想坦白,這三天也一點也查不出來。
“我……”季錚不知道怎麼組織措辭,卻讓池奐心底一沉。
“你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是嗎?”
“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病。”
“說話。”
池奐吐字冰冷,季錚不願意和他對視,更不知道怎麼和他說,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司機說池總,到了。
池奐攬著他,動作極盡關心體貼,面容卻冷峻極了,另一隻手抓著電話,聽筒裡隱隱傳來青年的溫和聲音,是那個家庭醫生。
季錚又看到他發脾氣了,抿唇拍了拍池奐手背,輕聲說不怪他,是我身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