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錚低下頭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悶聲說:“好。”
沉默半晌,他又說:“池奐。”
池奐指腹摸了摸他的手背。
“池奐。”季錚又叫了一聲。
“嗯,怎麼了?”
“我覺得,”季錚濕熱的呼吸打在他脖頸,“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原地踏步。”
奶奶去世不久後,他們終於再見面。季錚那時把池奐看作是溺水之人 隨手抓到的什麼東西,在他提出搬去明月府之後立刻同意了。
相處總歸還是和以前不同,池奐學著共情學著照顧人,季錚依舊忙碌,他們都和熱戀期判若兩人。
在池奐的記憶中,季錚性格最明顯的轉變,也是在這時候。
高中的季錚總是不敢和他相處,後來成了室友,從小心翼翼變得還算自然,人也好像開朗溫和不少,原本一切都在變好,但他錯用了“醒酒”,不久後奶奶去世,季錚就更加消極。
他們的關系變得很微妙。
池奐說,我願意改,我會聽你的。季錚垂眸看著他,說好。
馴服惡犬隻需要一步,那就是得到他的真心。
或許痛苦才是最好的催熟,季錚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獨立和成熟,雖然只是更加封閉自我,但總歸是不再為他人情緒搖擺。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支配和馴服,甚至沉迷其中,原先對池奐病態的縱容就變成了控制慾。
一直到他不告而別。
池奐對他的狀態還是有些擔心。
飯桌上季錚拒絕了去看心理醫生的提議,說只是想到奶奶,一時沒有控制住情緒。
又回來了,那種牽引繩在他手中的感覺。
池奐沒再強求,說好。
季錚沒什麼進食慾望,或許是他情緒曲線太不對勁,系統竟然也彈不出任務了,又不敢再打擾他,幹脆裝死。
吃完飯,池奐問他要不要去影音室一起看電影,季錚沒拒絕。
池奐想了想,挑了部公路片,無非是人生和自我的意義,看導演口味夾雜性愛或者哲學理論,總之個人色彩濃厚。
季錚和他肩並肩坐著,很安靜地盯著投影。
冗長的對白聽得池奐犯困,他只好用餘光去看季錚。季錚看得很認真,神色平靜,好像崩潰失態都是他的錯覺。
察覺到池奐的目光,他轉過頭看過來,有點責怪似的:“認真看啊。”
以前也是這樣。
池奐牽住他,心徹底軟了,低頭去吻他的手背,說:“在看。”
季錚不想管他了。
一次情緒爆發能讓季錚穩定很久,這會兒他緩慢調整心情,又回到了平時的狀態。
影片有三個小時,結尾男主沒有自殺也沒有回到城市,他開著越野車,從一個圓月駛向另一個日出,車載cd的聲音變輕,就這樣結束了。
其實池奐沒太看懂,他只是挑了個據說“很有力量”“被治癒了”“和自己和解”的片子。
不過一直到洗完澡,季錚情緒都很穩定,甚至可以說更像是若有所思。
池奐後洗完,伸手關了燈,上床抱住他,輕輕蹭了蹭季錚的肩胛,很想問他那個蠢問題——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只是說:“晚安。”
季錚指尖輕輕扣上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