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浴室 只有一個吻的距離
那天之後他們之間的氛圍黏膩而違和,季錚很不適應。可沒過太久,池奐就被家裡強行送去國外待了大半年。在一起之後季錚聽他提過,是因為灰色産業和黨爭的風險,他父母也在那段時間離婚,總之矛盾交織。
池奐和爺爺所謂“獨立生活一年”的賭約自動作廢。那段過分普通的日常對於季錚宛如幻覺,期末考試池奐沒有參加就被護送走了,只說自己新學期就回來。
季錚當時沒有追問為什麼,只是看著那個玉盒,回複“好”。
他不知道一切。池奐“表白”前不知道池奐的童年、過去、愛好,更不知道那個“喜歡”有幾分真,短暫的快樂和長久的平淡他從來就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季錚所能抓住的快樂總是短暫,他的生活充斥平靜、偶有波折,跌宕好像都終結在十歲。他的夢想,從輝煌到平靜,季錚在長大,在變得悲觀,而他認為這是成長。一如他沒有受過父親的疼愛,在對方死去時便格外平靜。如果他沒有受過池奐的親近,在結束時也不會得到痛苦。
336年,季錚回到湖城的第五天。
池奐說:“你以前說,我們不是一種人,我現在明白了,所以我們看見的從來都不一樣。”
季錚沒有說話,聽到他繼續說:“那在你眼裡,我們什麼時候才算在一起呢?過去算愛嗎?還是隻是對我窮追不捨的妥協?”
秋夜漸冷,季錚胸口還殘餘著些許泡沫,他將自己更深地埋入水面,直到下巴也被沾濕,說:
“……你把我灌醉逼問的第二天。”
等到池奐再一次回來,夏夜濃成素霜,楓葉滿盈行道,連季錚路過也為之駐足,等到池奐回來,湖城已經馱過一席暴雪。
他依舊神采飛揚,手臂線條更加有力了。季錚最近看過一部黑幫電影,看到他的手指,依稀覺得像是槍繭。
南北半球季節不同,池奐鬢邊竟然有一點鏡腿的曬痕,季錚望著他的眼睛想,不知道是泳鏡還是墨鏡,或者防風鏡,池奐應該塗過護膚品,但鬢邊肯定是被他粗心地略過了。
池奐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彷彿昨天他才退燒,昨天他才拉著季錚說今天食堂的豆腐有點老。
他從自己桌上的玉盒裡勾出無事牌,給季錚戴上,說:“以後終於可以盯著你回我訊息了。”
季錚的眼和翡翠同色,在光下折射出難以琢磨的華彩。他想,池奐的關心和資訊狂轟濫炸,早上是寶寶晚上是honey,跨國包裹裡除了禮物還有不忍直視的手寫信,自己最初的確想延遲回複速度,不然這和網戀有什麼區別?但是後來季錚忙於學業,池奐的生活也更加豐富,這種曖昧不明的聯系自然下降,在池奐發來訊息“我明天回國!”之前,他們已經三四天沒有互發資訊了。
翡翠之於他,他之於池奐,都是漂亮而不必需的消遣,或許有特殊含義,但也僅此而已。
池奐回來剛好趕上開學。到了大三下學期,季錚身邊的同學也早就開始各自規劃,實習或是考證,又或者繼續學業的準備。季錚和班長討論過一番之後還是有些迷茫。
柳新照倒是想讓他畢業繼續待在自己公司,快一年了,季錚特殊的氣質和精緻面容早就彙聚了一小批圈內粉絲,她的社媒賬號偶爾也會拉他出鏡,新春拍的襯衫系列甚至上了熱搜前五,季錚穿的主打款爆到在老城區女裝批發市場逛街都能看見仿品。
季錚聽著她問自己要不要做秀場模特,詢問後得到“圍度保持肯定要更苛刻啦”的回答,想起節食和健身帶來的痛苦,說我再想想吧。
雖然報酬比起其他兼職實在高昂,但季錚有些後悔當初答應柳新照了,飲食受限的生活很不好受。
他刻意不去想池奐,但池奐宛如狡猾的惡魔,那個季錚認為的“在一起”,就是被逼問吐出的結果。
那天池奐刷到柳新照的賬號,看到最近一條季錚出鏡的資料暴漲,有些吃醋地要他當富爾佩的模特——那個當初他收購的獨立輕奢品牌,以鞋靴為主,飾品從換購品和贈品,到被網紅帶熱,現在也成了收益不菲的副産品線,連最初的贈品都成了追隨者高價收的“古早稀有”。
季錚搖頭拒絕,說他沒有鞋類經驗,不合適,而且他上個月已經簽在了柳新照公司,不能這樣私自接活。
池奐不聽,當場就電話過去要富爾佩準備擬合同,還給柳新照發了資訊,得到“當然沒問題”的回複後很高興,拉著季錚去餐廳請客慶祝,半哄半騙讓他喝了很多。
季錚喝第一杯以為是甜飲料,想到身材管控,和柳新照輕而易舉答應池奐的接下來三週空出拍攝檔期,洩憤地又喝了第二杯,心想一會一定要吃夠碳水。
等到他有點迷迷糊糊的,還以為自己是暈碳了,摸到發熱的面頰才反應過來喝了那麼多全是酒,看著得逞的池奐又氣又急。
他酒量差,從小到大接觸到酒精的機會很少,只有高中喝過一點,兩杯就暈得被歐陽環送回去的量,更別提剛剛吃得有點辣,季錚不知道喝了有幾杯!
最後池奐叫來代駕,把他半抱半摟地帶回了寢室。
池奐戳著他的臉頰,看著紅暈覺得很新奇,往常季錚總是冷冷淡淡的,好像從沒見過他面紅耳赤的樣子,現在醉得厲害,那點冷都化了,只剩又軟又紅的裡芯。
他想起酒後吐真言的說法,蹲在季錚面前,叫他:“季錚。”
“嗯。”季錚應得很乖。
“季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