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的心情有點複雜,一方面希望李二郎還活著,最好受一點輕傷,命還在。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讓李二郎還活著。後面這個想法過於惡毒了些,可他還沒有想好怎麼應付接下來的局面。
“我好像聽到聲音了。”柳鐵柱說。
“哪個方面?”另一個獵人說。
“我也聽見了,就是聲音太小了。”
柳鐵柱走在前面,帶著他們沿著東北方向找了過去。
“救——命。”
一個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聲音太小了,可能不經意就會錯過了,還好柳鐵柱他們聽到了。
在路上,他們看到了破爛的布料,被咬爛的布鞋,還有刺目的鮮血。
“嘔!”周氏扶著一棵樹,把早上吃的飯都吐出來了。
柳秀秀嚇哭了:“他還會活著嗎?”
俆芙蓉的心情也很沉重。
他深知李二郎的情況可能不妙。所以提前挖了些能止血的藥草。
“找到了,人還有氣。”
柳鐵柱他們走在前面,在一棵歪脖子樹上找到了李三郎。
他小腿以下的部分鮮血淋漓,布片不翼而飛。一條腿還好,另一條腿上被挖去了一大塊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頭,和深紅色的抓痕。
受這麼重的傷,不知道他是怎麼拼心全力地爬到樹上,等到了來救他的人們。
鮮血順著樹幹往下流,他被卡在樹杈上,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快救人。”
“李二郎,沒事了。”
大家唿喊著跑過去。
柳鐵柱上去,把虛弱得快要暈過去的李二郎放下來。
俆芙蓉脫下外衫,把路上挖的止血藥草,用棍子使勁砸碎了,小心地塗抹在李二郎受傷的腿上。他還拿出竹筒,讓李二郎喝了一口水。
李二郎咬緊牙關,搖著頭不肯喝。他沒有喝水的力氣,隨時都會暈過去。
俆芙蓉勸道:“喝吧,喝了對你有好處,讓你能多堅持一會兒。”
李二郎渾濁的雙眼對上他清澈的眼睛,裡面的關切彷彿能化為實質,一下子溫暖了他冰冷的內心。
他順從地張開嘴,俆芙蓉立刻把杯沿送到他嘴邊。清涼的水流進他的嘴裡,又順著喉嚨口往下流,特別地清甜和解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口水進入胃裡不久,他就覺得無力的身體有了能量,之前讓他疼得要死要活的傷口都沒那麼疼了。
“我,我還想再喝一口。”他的中氣足了些,說話的聲音也沒有細弱了。
“好。”俆芙蓉又餵了些水給他喝。
周氏在一邊看著,眼淚忍不住往下掉:“你也太倒黴了,上山撿個菌子,差一點把命給丟了。”
“不是我倒黴,是有人害我。”李二郎的目光往不遠處看去。
俆芙蓉這才發現,陳箱一個人靠在不遠處的樹上人,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有難堪也有愧疚。
“什麼都別說了,趕緊把人抬下山。再晚一點,身上的血就要流完了。”柳鐵柱打斷道。
弄到這個地步,誰也沒心情撿菌子挖野菜了。
柳鐵柱把東西交給俆芙蓉,背起受傷嚴重的李二郎往山下走。
李二郎的眼睛一直盯著陳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