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你家會給你帶來困擾嗎?”
“當然了,同一個陌生人睡在一個屋簷下,難道你不會害怕嗎?”木匠緊張地道,“而且有時夜深人靜,她還會在屋子裡、庭院中走來走去,簡直是可怕至極。”
“好!既然如此,我們便好人做到底,今晚便去你家看看。”緋綃皺眉凝思了一會兒,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在下不才,正巧會一點小法術,或許能夠替你排憂解難。”
周天望聽了頓時喜不自勝,千叮嚀萬囑咐,拜託他們一定要再去找阿陽帶路,以免家裡的女人心生懷疑。
隨即他就戴上鬥笠,匆忙離去。
此時天色已經漸晚,一彎朦朧明月掛在天際,像是被冷風凍凝了的水痕。
“緋綃,這事真是奇怪。”王子進一邊走一邊琢磨,“難道這個女人真的是被他妻子的靈魂附身?心神混亂,把自己當成了別人?”
“不知道,”緋綃皺眉道,“還要看看她才能下定論,但這裡面有兩個問題我一直想不通。”
“哪兩個問題?”
“第一就是周圍的鄰裡都沒有發覺回來的妻子是假的,而且她對過去的事情記憶猶新,宛如親身經歷,證明她跟之前的妻子長得很像。”
“確實,即便被冤魂附身,相貌也不能變化。”
“第二就是周匠人提過,夜深人靜之時,他的冒牌妻子還會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這?會不會是夢遊呢?”
緋綃望著天空中的明月,沉吟著道:“我猜她不只是走來走去而已,很有可能是在找什麼東西。”
王子進望著月光下他清冷而俊美的臉龐,心中頓時一緊。
不知為什麼,在緋綃的提示下,他竟隱隱有種預感,這件事完全不是冤魂附體那麼簡單。在種種離奇的事件背後,似乎隱藏著某種可怕的玄機。
兩人很快就又找到了少年阿陽,此時他正在庭院裡編捕鳥的籠子,一見到他們的身影,不由長嘆口氣。
“你們倆可真是執著,那玩意兒有這麼好嗎?”阿陽轉身跑到屋子裡,再出來時手裡已經多了條烏黑的木頭,正是“歸去來”,“這個給你吧,我忍痛割愛,你們不要一趟趟地跑了。”
“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非君子,可是也不想跟一個少年搶東西。”緋綃微笑著道,“只是今晚還要麻煩你帶一下路,我們再去拜訪周匠人。”
“昨天剛進門就被趕出來,你怎麼還敢去?”阿陽撇撇嘴,似乎甚不情願。
“嘻嘻嘻,我敢保證,今晚一定不會被趕出來。”王子進在一邊嬉皮笑臉地補充。
阿陽見他們如此篤定,也不好推託,又像前一晚一樣,帶著二人穿過暗巷,七拐八拐,來到了周天望家的門前。
照例是周天望的妻子,失而複得的紫陌出來招待客人。而與昨日不同的是,周天望並沒有出來趕人,甚至在阿陽提出要兩人借宿兩晚的時候,他也沒有提出異議。
“阿陽家確實太小了,住不下這兩個人。”周天望的妻子一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一邊親切地說,“難得阿陽能交上你們這樣出色的朋友,多住幾日也無妨。”
王子進到此時方仔細打量這個叫紫陌的女人,只見她眸如秋鴻,唇似丹朱,雖然身著布衣,卻不減豔麗之色,實在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
面對這樣一個美貌的妻子,即便來歷不明,也不至於心生恐懼吧?
王子進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奈何他痴迷色相,與常人的標準大相徑庭,只要長得閉月羞花,即便是女鬼也敢娶進門,何況只是一個不知來處的女人?
因為天色已晚,紫陌又是個婦人,二人跟阿陽寒暄了幾句,就進內室休息去了。在這期間,周天望始終裝作與二人不識,連個面都沒露。
“怎麼樣?”王子進坐在陋室中,好奇地問緋綃,“她有什麼古怪?”
兩人並沒有點燭火,緋綃一身白衣,負手站在窗前,似有重重心事,良久方搖頭道:“真是奇怪,一點古怪都沒有。”
“此話怎講?”這話跟繞口令一樣,聽得王子進一頭霧水。
“這位叫紫陌的女人,確實是個活生生的人。”緋綃苦惱地望著王子進,“也沒有被靈魂附體,我看她心智清明,毫無濁氣。”
“那所有的事情,都並非妖怪作祟?”
“不錯。”緋綃點點頭,無奈地苦笑,“掉下懸崖,又回到家的女人;完全不同,卻又有著相同記憶的兩個女人,這些奇怪的事情,都是人為的。我最討厭的,便是算計人心,哪想卻仍是避不過!”
“可、可是,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木匠非貴非富,怎能令人有所企圖?”
“也許不止這些,更遠一些,兩年前發生的事情,也是人為的也說不定。”
緋綃話音剛落,便聽門外傳來一陣極輕的叩門聲,接著木門咯吱一聲被推開,走進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王子進嚇了一跳,剛剛要出聲呵斥,便聽那人低聲道:“不要怕,是我!今晚是想給二位看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