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進聽了一愣,笑道:“姑娘不要說笑了,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哪裡來的女兒呢?”
少女聽到這裡,在燈下轉過臉來。
王子進一看到她的臉,頓時嚇得七魂都飛走了六魄。那不是一張恐怖的臉,甚至十分美麗,但卻分明不是鳳儀,而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的面孔。
陰氣森森,帶著怨毒表情。
“啊啊啊啊——”這一嚇非同小可,他爆出無限潛力,一把推開木桌,拔腳就跑出了房門。他跌跌撞撞地穿出庭院,來到了九曲八彎的迴廊上。
濕冷的夜色裡,樹影婆娑,似乎隨時都會有鬼怪從深深淺淺的暗影中跳出來。
他手舞足蹈,邊叫邊跑,突然一隻冰冷有力的手,緊緊扣住了他的手腕。
“子進,子進,你別如此慌張。”卻見黑暗中一襲雪白的袍裾白得刺眼,緋綃精緻美麗的面孔,已出現在他的面前。
“緋綃,可嚇死我啦。”他一顆心這才落了地,恨不得生出七八個舌頭,繪聲繪色地描述方才所見。
“子進,我都看到了。”緋綃放低聲音,似在安慰他,“她被什麼厲害的東西糾纏,月圓之夜,陰氣極盛,才會變成那副模樣。”
“你、你從何時開始跟蹤我?”此時王子進再笨也想明白原委,氣憤地問。
“從你拿著蠟燭出門,我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後。”緋綃含笑望著他,“我妖氣強盛,如果親自出馬,必會驚動她。只能借你的雙眼,才能看到那少女的變化。”
末了,他伸出修長玉手,輕輕拍了拍王子進的肩膀,柔聲道:“辛苦啦,子進。”
王子進望著他謫仙般俊美出塵的面孔,聽著他輕緩如水的聲音,一腔怒火頓時煙消雲散。
面對緋綃,他永遠都沒有脾氣。
他只能沮喪地搖了搖頭,跟在緋綃身後,走回了兩人所住的客房。漫漫長夜中,似乎仍有若有若無的笑聲,在夜風中徘徊。
五
次日王子進睡到午時才被叫醒,劉居正坐在廳堂中等他們,但昨日還氣宇軒昂的中年商人,此時面色憔悴,神情萎靡,比王子進好不到哪裡去。
“二位公子……”他放下茶盞,壓低聲音道,“昨晚可曾聽到小女的笑聲?”
“隱約聽到一些。”緋綃點著頭裝傻。
“但昨晚比以往更加可怕。”劉居正哆哆嗦嗦地道,“她的笑聲中夾雜著一聲尖叫,令我一夜都沒敢睡覺,是不是小女又有所變化?”
王子進聽他這麼說,一口熱茶就噴了出來,因為他所說的尖叫,正是自己發出的。
緋綃卻面色如常,也如平時般自然地撒謊道:“昨晚有野貓打架,想必被老爺誤聽了,叫聲並非令愛發出。”
“確實如此,我方才還看到牆頭上趴著一隻野貓。”王子進連忙說,生怕被劉居正知道自己闖入他女兒的閨房,會將他生吞活剝!
劉居正聽他二人一說,面色變得舒緩,似乎不再擔憂。
“劉老爺,小生有個不情之請。”緋綃板起俊俏的面孔,目光灼灼地問,“請問劉夫人是如何仙去的?”
“阿湖是病死的,那時我的生意剛剛起步,沒有錢給她治病,她就活活地病死了。”劉居正猶豫了一下,面現悲慼地回答。
王子進望著他眼中閃爍的淚光,悲傷溢於言表,似乎不像假裝。
“那能否帶我到夫人的房間一看?或許是她的魂魄滯留此地,不願離開。”
“她的靈魂,一定不會在這裡徘徊。”劉居正悽婉悲傷地說,“她恨我入骨,此生都不想再多看我一眼,怎麼會流連不去?”
王子進和緋綃聽到這裡,不由面面相覷。
劉居正不願多說,喝完了半盞殘茶,便起身離開了廳堂。他走後一炷香的工夫,便有一位男僕,帶他們來到那位過世的劉夫人的房間。
只見室內片塵不染,佈置得素雅整潔,只是人去屋空,平添了一絲陰冷之氣。
緋綃仔細地檢視房中的一切擺設,從雕花的床梁,到高大的衣櫥,甚至連胭脂水粉也不放過,直至夕陽西下,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怎樣,有何發現?”王子進一回到客房就關上門,好奇地問道。
緋綃斜倚在床上,得意地一挑眉,“劉居正果然在撒謊。”
“你如何得知的啊?我看那房裡的擺設並無奇突之處,精緻奢麗,跟這大宅十分搭調。”王子進撓了撓腦袋,一頭霧水。
“他口口聲聲說妻子十幾年前就死了,所以我剛才問他的時候,還以為這大宅裡不會有他妻子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