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進望著它那雪白的皮毛,與錦緞的被子輝映,煞是好看,緋綃的一張俊臉,恍若就在眼前。
但那狡黠的緋綃、聰明的緋綃、英俊的緋綃,已是不在了,王子進痛哭流涕,雙手抓著玉笛,下定決心要將施咒之人找出來,將緋綃變回人形。
窗外,夜色闌珊,偌大的都豐城,正在寂夜裡沉眠,哪裡有一絲線索?
六
王子進一夜未眠,眼見著窗外的天色漸漸轉亮,像他這樣的凡夫俗子,要找出那下咒之人,談何容易?
回想二人昨天的經歷,最有可能的便是那個叫紫陽的道士,可是那時他不是說只要緋綃不惹是生非,便不會為難嗎?
等等,惹是生非?昨天那個拋繡球的娘子,便是這城中首富的女兒,莫不是那老頭嫌面子過不去,跑去和那紫陽告狀了?
想到這裡,他匆忙去青雲觀找那紫陽理論。
他臨走還沒有忘記窩在床上的緋綃,拽著尾巴,將它拉出來抱在懷裡,雖然現下它真正的只是一隻狐貍了,可心裡還是不捨。
那狐貍在王子進懷中手蹬腳撓地掙紮,他只好買個竹簍揹著它走,暗想:緋綃啊緋綃,我千年以前背過你,哪想千年以後又是如此。這人生輪回,委實有趣。
王子進一路邊問邊走,一個時辰的工夫便到了青雲觀,那道觀沒有想象中大,可是香火鼎盛。
他急忙和別人一樣買了香燭要去參拜,裡面有幾個小道士為香客引路,並沒有看到紫陽的影子。
王子進急忙探頭問其中一個:“何時能見到你們的紫陽真人啊?”
那小道士聽了好笑,“真人很少面客的,尤其這幾日,正忙於瑣事。”
“瑣事?什麼瑣事啊?”王子進暗暗心驚。
“還能有什麼瑣事,這四周魑魅魍魎無數,自是忙著捉妖拿鬼去了。”說完,便不去理他了。
捉妖拿鬼?捉妖拿鬼!莫非拿的便是緋綃?他一時呆立在庭院,不知如何是好。
王子進孤身在道觀裡晃悠了一天,也未見那紫陽回來,眼見暮色四合,只好去山下買只雞喂狐貍,打算晚上再想辦法。
他在道觀旁邊的一個小茶肆裡等到太陽落山,才又背上竹簍去青雲觀。此時夜幕降臨,月朗星稀,道觀的大門已是緊閉。
只見那圍牆有一人多高,他卻只想著天黑,卻沒有進門的本領,忙去周圍尋了幾塊磚來墊腳,好不容易抓到圍牆上的瓦片,蹬了幾腳,沒有爬上去。
才覺那竹簍甚是礙手礙腳,心中嘀咕:緋綃也真是,每日只知道吃,現下吃得這麼重,如此累贅。他只好搖搖頭,除了那背簍,藏在草叢中。
這次沒了負擔,他總算是手腳並用地爬到牆頭,王子進心中一陣高興,但是看看腳下,心裡又是涼了半截。
那圍牆足有一人多高,又該如何下去?正想著,聽裡面的人叫道:“真人回來了,快出門迎接。”
只見那房裡人影交錯,一陣忙亂,接著內房裡跑出幾個小道士,王子進慌忙中竟一腳踩空,撲通一聲掉下圍牆。
那幾個小道士忙收住腳步,往這邊望來。
王子進只好忍住疼痛,“喵……喵……”張嘴學了幾聲貓叫,那幾個道士聽了,心下釋然,放心地走了,邊走邊笑道:“這貓也忒重了,估計是供品吃得多了……”
王子進羞辱難當,忙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去尋紫陽了。
紫陽倒是很好找,走了一會兒便見一幫道士垂手立在大門兩旁迎接。
他一身紫色道袍,金色道冠,意氣風發地進了大門,坐在前廳喝口茶水,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瓷的瓶子,交給旁邊的小道士,“把這個拿到後堂那個房間去,昨夜好辛苦才將他收了,莫要打破了。”
那小道士低頭領了瓶子走了。
王子進趴在草叢中,聽到這話,頓時欣喜得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跳。
昨夜?緋綃也是昨夜出的事,看來就是這紫陽所為。那瓶子中想必裝的就是緋綃的魂魄,他連忙站起身,跟蹤著那拿瓷瓶的小道士而去。
那小道士在走廊上七拐八拐,走到一扇門前停了下來,王子進見他開了鎖進去,一會兒便出來要將鎖扣上,心中暗叫不妙:那門要鎖上了,自己要如何進去?
他急中生智,忙從草叢中躥出來,撿起一塊石頭就砸向那道士的後腦,那小道士應聲倒地。
王子進嚇得渾身發抖,這是他第一次打人,見那道士只是暈了,才放心地潛進房間。
室內黑暗而狹窄,三面牆都是高高的木架,被分了無數格子,放滿了五顏六色的瓷瓶。
王子進很快就找到那隻白色瓷瓶,只見瓷器細膩溫潤,瓶口上貼了一張黃紙封印。
他見得了手,連忙轉身要走。哪想黑暗中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王子進嚇出一身冷汗,低頭一看,卻是剛剛被自己打暈的小道士醒了。
“小師父啊,你鬆手吧!我是來救我的朋友,無意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