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怎麼盡是些庸脂俗粉?難道東京就是如此水準嗎?踏遍天涯,倒叫我去何處覓佳人啊?”王子進言語中盡是掩不住的失望,怕是他科考落榜都沒有如此傷心。
“這你就不懂了,普天之下,絕色本就是少數,如此容易便教你遇到了,估計不是精魅就是鬼怪,是要取你性命來的……”緋綃幸災樂禍地回答。
王子進見他一張玉面皎如明月,在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朦朧的光輝,確是美得不似凡人,不禁連連搖頭嘆息,“你所言極是……”
當下心如死水,對路遇絕色佳人再不抱期望。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但見前方不遠處的一扇門前,人竟驟然多了起來。那門前的十幾丈路都掛滿了紅色燈籠,宛如一串串珊瑚瑪瑙,在夜色中散發著淡淡光輝,替文人騷客引路。
而在大門前,居然有幾十人聚集圍觀。
王子進擠進人群,遙遙望去,只見那大門上掛著一幅精緻匾額,上書“牡丹園”三個字,字居然是水紅色的,透著一絲曖昧之情。
“聽說今晚沉星姑娘又要表演歌舞。”
“好像是要在湖心橋上獻藝,不知要花多少銀子才能換得上座。”
王子進聽了,立刻心花怒放,看來這位沉星姑娘定是位美人了!忙拉了旁邊一位商人模樣的人問道:“這位沉星姑娘相貌如何啊?”
“咦,你不知道沉星姑娘是東京一等一的花魁行首嗎?自是色藝雙絕了。”那男人驚道,似乎不敢相信還有這等沒見識的人。
“好!”王子進像吃了定心丸,拉住了緋綃的衣袖,“我們進去看看。”說罷竟一馬當先,搶在眾人之前,擠進了牡丹園。
二
園中是一番曼妙景色,曲徑兩旁種滿了鮮花,就連樹上也掛著紫色、粉色的帷幔,乍一看,宛若入了仙境。空中飄蕩著輕緩的絲竹之聲,更有風流的男人與嫵媚的姑娘在花前柳下飲酒調情。
兩人剛進來,便有一位龜公熱情地跑出來迎接道:“二位公子豐神俊朗,可要哪位姑娘相陪?”
“就叫你們的沉星姑娘過來吧。”王子進挺直腰桿,朗聲說。
“呵呵呵……”那龜公掩嘴偷笑,“二位是初來乍到吧,不知沉星姑娘是我們東京第一花魁吧?怎的是說叫就能過來的啊?”
“那你便說吧,那沉星姑娘如何見法?我們這便去見。”
“那二位這邊請,今夜剛好有她的歌舞,可憑銀兩換得座號。”那龜公便帶著二人進入一個涼亭中,亭中放了長桌,上面放了一份寫滿了字的薰香細絹。
“二位請看,今日沉星姑娘就是要在後花園的湖中表演才藝,在湖邊的涼亭中是十兩銀子一位,在湖中的迴廊中觀賞是五十兩銀子一位,若是在湖中的畫舫中觀賞的話便是沒有頂價了,因為座位有限,自是價高者得……”
“緋綃、緋綃,你是不是有許多銀兩啊?我們去買最好的位子吧?”
“哎呀,不就是一位美人嘛,百年之後便是白骨一堆,有何看頭啊,不去!”緋綃俊臉一冷,連連搖頭,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可是百年之後我也是一堆白骨了啊,我不會介意的……”
“不去,無聊,我會介意。”
“緋綃,我見你每日只是吃燒雞,沒有什麼變化,你可知這雞有多少種做法嗎?”王子進附在他耳邊說。
緋綃聽了立刻來了興致,急切地問:“快說、快說,這雞還有什麼吃法啊?”一雙鳳眼中竟閃爍出興奮的光芒。
“有用冬筍、冬菇燉的雙冬雞湯,有用泥烤制的叫花雞,還有在雞腹內填滿了香料的用荷葉包了燻的燻雞,都是皮香肉嫩,有的雞肉入口即化,有的筋骨相連,甚是筋道,美味各有千秋……”
“啊啊啊!我都沒有試過啊,因為第一次吃的就是燒雞,竟不知雞有如此多的做法啊!真是枉活了這許多年,咱們明日便去嘗試吧?”
“那你要陪我看了歌舞我才陪你去吃雞……”
他話音未落,便聽緋綃高聲叫道:“老頭,我要兩個最好的位子!”
緋綃大方地掏出銀子,很快就有一個梳著雙環髻的丫鬟提著一盞花燈來為二人引路,一路九曲三折,突然眼前豁然開朗,一潭明亮的湖水就蕩漾在前方。
“客官這邊走,就可上畫舫了。”丫鬟說著引二人上了一個涼亭,亭外的湖面上有一個雕柱畫簷的畫舫,簡直就像把一座樓臺搬到湖中一樣。
那畫舫上下兩層共四十餘個位子,都是梨花木的座椅,椅上鋪著錦緞坐墊,坐上去甚是舒適,旁邊更有丫鬟捧著香爐果盤在伺候著。
緋綃對這舒適奢侈的畫舫似乎很滿意,窩在椅子上吃起葡萄,王子進則一刻也坐不住,伸長了脖子等美人出場。
不過片刻,畫舫緩緩開動,如一座水中樓臺,向湖心駛去。只見湖心中立著幾個矮塔,裡面燃著燈燭,將湖面照得如同白晝,天上的一輪皎月,投映在湖面,隨著水波的流動,碎了又聚,聚了又碎,美麗幽靜。
“不知這美人何時才能登場啊?”王子進正等得不耐煩呢,便聽湖面上傳來幾聲琵琶的聲音,清冷而幽遠,緊接著,繁鬧的絲竹聲隨後而至。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婉轉的歌聲踏浪而來,唱詞卻是被稱為一首冠全唐的《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