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安撫好客人,讓剛才那兩兄弟從後門把萬貞兒弄出酒樓,塞巴進馬車扔回蘇家。
重新站在門口,深吸口氣忐忑推開包廂的門,並沒有玉沁的身影——蘇哲失望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因為……他現在不知該以何顏面面對玉沁。
再等等。蘇哲暗暗告訴自己,等徹底解決萬貞兒的事情,他再去請求玉沁的原諒,風風光光娶她進門…
和大掌櫃告假,蘇哲風風火火出了慶豐樓,腳步一頓,調轉方向先去了一趟醫館。
剛到門口,還沒進門就已察覺氣氛不對,守門的福子面上盡是擔憂,一個勁兒朝他使眼色。
“你個逆子既然不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裡,還會這個家幹什麼,讓我自生自滅拉倒!”
蘇哲哂笑,這是等不到他進屋了都,堵在大門口等人發作。
“娘…有什麼事回家說好麼?”
孫寡婦剛過四十,頭上已是大片花白,比之六旬老嫗還有不如,和風韻猶存的孫姨母站一塊,活像兩代人…
蘇哲縱使心裡有再大的怨氣,一下子也消融大半。
“你要還認我這個母親就給我跪下。”
蘇哲絲毫沒有遲疑,‘噗通’一聲跪在大門口,跪在一眾看熱鬧的鄰裡、行人面前。
兒子還是聽自己話的。
孫寡婦對蘇哲的反應無疑是滿意的,這些年兒子從沒有忤逆過自己,所以出了玉沁這樁事情後,覺得兒子有自己掌控的苗頭後,她慌了。
現在兒子又變成那個乖巧孝順的兒子,她頗欣慰。
“貞兒是你親表妹,怎麼能像捆牲畜一樣把人綁了扔回家?”
“再說貞兒已經灌了紅花,這輩子都不能生育了,怎麼就不能容下她?不過是徐二身邊伺候的丫頭而已,排場這麼…”
“娘!”
蘇哲抬眸,淺色眸中慍怒,他強忍著脾氣:
“您守寡多年千辛萬苦把我拉扯大,我欠您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您怎麼糟踐我都行,但是…”
他眸中驟然爆發出熾烈神采,置地鏗鏘道:“玉沁是二公子貼身女使不假,雖是主僕,勝似兄妹,娘莫要敗壞姑娘清譽。”
“我也只是徐家最下等僕從,幸得二公子賞識,跟在近前讀書習字,後來做了掌櫃,恩情大過天,娘慎言,莫要讓兒子成了口蜜腹劍,忘恩負義的小人。”
孫寡婦只覺一股熱流直沖到天靈蓋,用心頭血澆灌大的兒子竟然說自己糟踐他?
“你…你為了一個不知道有沒有被開臉的丫鬟,竟然說我糟踐你?”
撒開姐姐的手,孫寡婦一個箭步撩到蘇哲跟前,眼角沁淚,彷彿受到天大委屈。
“我說了,玉沁和二公子清清白白,娘你莫要毀人清譽!”
寡母怎麼對他,蘇哲都能理解、接受,這是他欠母親的,可這一切……都和玉沁無關。
蘇哲平靜視線掃過圍了一圈兒看熱鬧的群眾,最終落於寡母飽經風霜、歷經滄桑、頭發花白的面上。
眸中疼惜、痛苦、掙紮一一閃過。
他問:“娘你還記得我的生辰麼。”
孫寡婦仿似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哪個母親會忘記孩子的生辰,你是正月二十九辰時三刻生下的,今年二十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