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麵皮火辣辣,險些咬碎滿口銀牙,捏著鼻子坐在右側主位下手第一把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參加儀式,每一秒她都度日如年…
“嗚……”
硬撐著招待過一輪賓客,胡氏受夠了那些婦人戲謔、幸災樂禍的眼神,尋了個由頭躲進後宅,眼淚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滑落。
“夫人…夫人快別哭,哭腫了眼睛就不好了,今天這大日子,夫人不好不露面,晚些時候老爺怕是要差人來請您一齊應付賓客…”
胡氏啐了一口,言辭激憤:
“他和他那個混賬兒子一齊糟踐我,還想我替他們徐家裝門面?做夢去吧,老孃不伺候了,高朋滿座、客似雲來,居然讓一塊泥糊的木頭壓我一頭,他壓根兒就沒想過我的臉面該往哪擱,嗚嗚嗚……”
胡氏哭的傷心,劉婆子跟著花了眼:
“好夫人,咱不能這麼想,這徐家往後可是咱們小公子的,您為小公子籌謀多年,今天這樣的大場面您越是立得住,小公子在老爺、老太爺面前就越有臉面。”
“您想,您替一個娶了男妻的繼子操持這樣體面的婚禮,面對他的刁難還能保持端莊慈愛、寬容大度,有這樣識大體的娘親,就算有徐二那個混賬名聲的拖累,小公子往後的親事……還用愁麼?”
胡氏怔愣,頓時止住了哭。
劉婆子深諳打蛇掐七寸的道理,出手就是王炸,徐明睿是胡氏的眼珠子、心窩子,往這兒勸一準兒沒錯…
“去,給我打水過來,我要梳洗上妝,你說的對,那小畜生越是想讓我在人前難堪,老孃就越要體面!”
“您這麼想就對了!”
劉婆子接過銅盆,打發走小丫頭,親自伺候胡氏梳洗。
“夫人,奴婢有一言…”
經劉婆子一番寬解,胡氏心寬不少,知她素來是有些急智的,遂道:“媽媽你我之間直言便是。”
劉婆子心間一暖,眸中陡然劃過一抹厲色:
“夫人,那小畜生在人給了您這樣大的難堪,奴婢咽不下這口氣…”
胡氏嘆了一口氣,柔媚嗓音侵染絲絲無奈:
“那老二不光是個鑽牛角尖兒的,還是個眼盲心瞎的主兒,單瞧見了老爺責罰、斥罵、教訓、疏遠他,熟不知老爺背後給他平了多少事兒,如若不然這些年咱們栽在他頭上的事兒,單拎出來一件就夠判他個流放,老爺鬧得兇,最後還不是替他擺平了…”
劉婆子附和:“還得是夫人運籌帷幄,次次都人證、物證俱全,讓他百口莫辯。”
胡氏冷哼,“有什麼用,老二混蛋成這樣老爺次次照樣都替他壓下來了,今天就算他把徐家的面子踩進泥裡,老爺打他也是老二提了開祠堂除名的事兒…”
“這若老二真是個爭氣的,哪裡還有我們明睿的活路…”胡氏柔媚的臉驟然遍佈冷厲,“任何人都不能擋我兒的路。”
劉婆子眼珠一轉,從懷裡摸出兩根嶄新的龍鳳喜燭。
胡氏愕然,“這是…”
劉婆子道:“夫人您也說了,老二一個沒媽的孩子,看似在和老爺鬥狠,其實是在試探自己在老爺心裡有多少分量,偏生老爺又是個不善於表達,這一對別扭的父子往後不知道要唱多少場大戲…”
胡氏還是不明白這跟兩根龍鳳喜燭有哪門子的關系,便壓下好奇靜等下文。
劉婆子:“既然老二娶男妻是在和老爺賭氣,之前我們也沒收到過他好男色的風聲,那宋家小哥八成是個幌子,老二定是許給他什麼、或是威脅了他,等老二想明白的一天,到時候把那宋家小哥兒一腳踢走,照老爺的脾氣肯定會再給他尋一門好親事的…”
“那咱們不如把這事給他定死!讓老二沒地後悔。”
胡氏眸中異彩連連,呼吸急促,“說下去!”
劉婆子壓低聲音:“夫人,這兩根喜燭加了‘料’,就是您想的那種東西,能讓老二和那宋家小哥不知不覺成了好事兒!”
“您想,一個一貧如洗的泥腿子,見識過宋家的富貴,又和老二有了首尾,那還肯放手?不論他是和老二鬧起來,還是被老二處理了讓咱抓住把柄,那可都是好事……”
胡氏笑了,親切拍拍劉婆子的手:“我就說身邊不能沒了你…”
劉婆子和她對視,笑了,“奴婢一定辦的神不知鬼不覺,讓人揪不住半點兒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