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婆子心知,自己主子怕是最大的那隻蛀蟲…
徐二親娘玉氏留下的鋪子、莊子、金銀器、銀票等等諸多陪嫁海到駭人,按照老太爺的意思能封存的都要封存在庫房裡,不能封存的,都要打發人手好生打理,等徐二能理事之後再交給他…
只是徐二已經二十有一,還是個只會混跡風月、招惹是非的浪蕩子,這份家業‘順理成章’也就交不到他手上,或者說不敢交到他手上。
誰知道這個瘟神居然拿這個當做條件和徐慎做交易,事情來的太快,胡氏舒坦太久,在她認知裡徐二已經廢了,以至於到處都是馬腳,緊急處理幾天還是漏鬥百出,最重要的,那些真金白銀她可真是填不上啊!
她出身沒有玉氏好,嫁妝只能算中規中矩,在玉氏十裡紅妝面前根本不夠看。
“剛剛老爺說把盤點的事交給徐福的時候,我就知道要壞菜,這下該如何是好…”
胡氏急得腳步虛浮,手心直接冒汗,這事要捅出來,徐慎第一個饒不了她,另外傳揚出去她的名聲可就都毀了。
“夫人不用慌,這麼多年過去了,嫁妝單子早就成灰了,誰知道那玉氏到底帶了些什麼過來。”
胡氏看她一眼:“你當大家夥眼睛都是瞎的,我嫁進徐家多少年了,家裡家外還在傳玉氏進門那天十裡紅妝,如何氣派、如何闊氣,現在恐怕百不存一,庫房鑰匙又在我手裡,到時候拿不出東西,不擺明有鬼?”
劉婆子溝壑縱橫的面上閃過一絲狠厲,沉聲道:“那就讓老爺去查好了,反正大家手裡都不幹淨,再說…”
她壓低聲音:“那徐二成日眠花宿柳,家裡每月的月例銀子肯定是不夠使的,那他的銀錢從‘哪裡’來?”
胡氏聽懂了。
她長出口氣,拍拍劉婆子的手,笑的一臉深意:“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幸虧有你…”
—
到了用餐的時候,廳裡徐宅今日足足開了六大桌席面。
因著沒有外人,也就不講究那麼多,以小家為單位坐著了,不過細看不難發現遠近親疏的。
徐家如今輩分最高的老太爺端坐主位,左手側徐慎貼身伺候,然後才是老太爺另外三個兒子,其中二老爺是庶出,三老爺、四老爺都是徐慎一母同胞的弟弟,桌子上還有三個小輩兒,都是長房嫡出。
上一次一家人這麼齊全的時候,好像還是年節的時候,如今徐二婚事落定,又是喜事一樁,老太爺高興,多飲了幾盞冷酒。
大家都在聊天吃酒,唯有徐二一言不發自飲自酌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二。”老太爺叫他。
“祖父…”
徐二應一聲,乖順的給老爺子添了碗老鴨酸筍湯。
“馬上要成親的人了,別整日往鎮上跑了。”
徐二看向他爹,惹得老爺子輕笑:“怎麼,是你老子不讓你回來住的?”
徐二搖頭,端起酒碗仰頭一飲而盡。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這幾天徐二確實一直在……糾結。
畢竟祖父年事確實已高,父親也已經應允把母親的遺物交給自己。
說到底還是那晚雨夜宋家那盞盼人歸的油燈,勾的他又對那虛無縹緲的親情多了些不該有的祈盼。
他回家的時候,紅豆那丫頭睡得死豬一樣,對他放心的不得了…
徐二心思電轉,決定最後給他爹一次機會:
“那便住下,正好騰出手收拾下我娘留下的東西。”
此話一出,諾大廳堂霎時鴉雀無聲,各家視線交錯,一切盡在不言中。
徐慎停箸,雖然不懂為什麼兒子突然說起這個,不過這是他早就應下的,也沒什麼異議,不過還是囑咐他:“我已經讓徐福清點了,等你成婚行事穩妥之後,我自會交給你。”
他到不是為了貪墨亡妻的嫁妝,單只是怕這個不成器的大手大腳敗光而已。
“不行,我現在就要。”
徐二言語鏗鏘,無一絲回轉餘地。
徐慎瞪眼,筷子重重摔在桌面上,很不滿意徐二當眾下他面子。
“我能誆騙你不成?”
徐慎聲調已經開始拔高了,但凡徐二有一句說的不趁他心意,父子倆就要爭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