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困了,諸位愛卿退下吧。”
眾臣子:“……”
離開時,吏部尚書忿忿道:“必是陛下近來寵幸的那侍衛妖言惑人,要叫陛下帶著他出宮遊玩!”
其他尚書紛紛點頭,大嘆:“好色,好色啊!”
昏庸好色的寧詡這天晚上連夜把文書奏摺等物裝進了馬車,只待寅時一到便可從小門出宮。
而今日朝臣們剛剛見過寧詡,想來最近半月都不會有太大動靜,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宣佈陛下出宮遊玩,就可將明面上的時間縮短。
宋公公已經帶著人準備了許多日,眼下終於要送寧詡和段晏離開,不捨至極地抹著眼淚:“陛下,就不能帶上老奴嗎?”
寧詡安慰他道:“此去之地離京四百餘裡,時日太久,宮中還需你宋公公協助打理。何況,不是有斂秋隨朕一起出行嗎?她做事素來穩妥,公公大可安心,史禦醫也在隊伍中。”
夏瀲站在另一側,見寧詡和宋公公說完了話,才上前來,看了寧詡一會兒,才輕聲嘆道:“這次離別,頗似陛下幾月前出宮之景。”
那日燕軍入城,寧詡匆匆離京,倉促慌亂的心緒彷彿還能回憶起,一晃眼,又站在了這條熟悉的宮道上。
段晏正在與斂秋逐個確認馬車上攜帶的行囊有無錯漏,寧詡回頭瞅了一眼,就看見青年在夜色下認真的側臉,蹙著眉像是在面對行軍圖一般嚴肅。
“雖是情形相似,”寧詡轉過身,沉靜道:“但今時今日,心境畢竟不同以往了。”
夏瀲望著他,目光溫柔:“只要是陛下能想自己想做的,臣就替陛下高興。”
“朝廷上的事有臣為陛下守著,望陛下早日平安歸來。”
寧詡眨了眨眸,眼裡也有幾分泛酸,他何其有幸,能結識到夏瀲這樣的朋友。
見段晏看似並未注意這邊,寧詡放輕了嗓音:“小青,朕虧欠你許多。”
夏瀲搖搖頭,笑了:“陛下,臣已在短短幾月內從翰林院正七品編修擢升至從六品修撰,放在以往,這是狀元郎才有的待遇。臣能在陛下身邊輔佐,施展胸中抱負,陛下何來虧欠臣的地方?”
寧詡抿了下唇,說:“那不一樣,小青。若論君臣,朕不必言虧欠二字。但若身為友人,你的確幫助了朕太多。”
夏瀲怔住了,好半天才低聲道:“陛下,您是天子,怎能將臣比作友人……”
遠處的斂秋喚了一聲:“陛下,可以啟程了。”
寧詡應了,回眸看見夏瀲不知所措的模樣,也不禁笑了,語氣輕松道:“朕既是天子,那還不是朕想把你當朋友,你就是朕的朋友。如果你不想擔此名號,當然也可當做朕是隨口一言。”
語畢,他朝夏瀲揮揮手,說:“朕出發了!”
夏瀲怔忪了半晌,才點點頭,出聲道:“陛下,保重。”
揮別了夏瀲、宋公公等人,寧詡才坐上馬車。
忽而想起這趟出宮,忘記和呂疏月說一聲,要是他哪日偷偷跑進宮中想看望“小寶”,恐怕要大失所望,甚至掉眼淚了。
寧詡正琢磨著這些事,突然見轎簾一掀,是段晏彎身坐了進來。
馬車輕輕一晃,開始平穩地行駛出宮。
“他們都回去了。”青年淡淡道:“宋公公方才問我,是否要知會呂尚書府上的呂小公子一聲,我叫他看著辦便是。”
寧詡唔了一聲,高興道:“好,那便不怕小……疏月擔心了。”
記起先前段晏百般強調不許再提小黃小青二字,寧詡的目光飄了一下,別開眼,假裝專心致志地盯著馬車內的小銅香爐看。
剛才和夏瀲訴那麼一長段衷腸,段晏應該沒留意到吧?畢竟那時他連視線都未曾往這邊瞧一眼——
“今夜時間匆促,”青年忽然漫不經心般開了口:“沒能給陛下留夠與‘友人’互訴離別情誼的時間,是臣失職了。下次陛下早些提醒,臣必定領著眾人退避三舍,給陛下騰出安靜的空間。”
寧詡:“…………”
段晏伸手掀開小銅爐的蓋,放了幾段溫香進去,不緊不慢道:“畢竟身為陛下的‘佞寵’,臣這個侍衛若不機靈些、懂事些,怎能長久地勾住陛下的心,寵愛不衰呢?”
青年一挑眉,看著寧詡,哼笑了聲,還問:“陛下——您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