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方言,寧詡聽不懂,但從那歹徒令人惡寒的注視裡,模糊地猜到了話中含義。
“……”寧詡這回更想吐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瞥見這人丟在船板上的大刀,心念一動,索性停下了掙紮的動作。
大漢發現他突然安靜地站住了,也不由得一愣,緊接著看見寧詡抬袖往臉上擦去。
趁這歹人發怔,寧詡咬了咬牙,叫了一聲:“小黃,接著!”
下一刻,他一腳把地上那把刀踢了出去。
呂疏月一個翻滾,將刀撿了起來。
拿到了刀的呂疏月如有神助,將練武場上學到的本事都使了出來,兩下將面前一個男人砍傷,然後朝著寧詡飛撲過來。
抓著寧詡的大漢發覺上當,勃然大怒,剛要把人扭到身前抵擋,呂疏月的動作卻更快,一刀劈至他跟前,大漢心生畏懼,力道一鬆,退了一步,被寧詡從胳膊底下鑽了出去。
呂疏月撲到寧詡身上,兩人從船板邊上滾下了水。
那大漢還想下水追,卻被不遠處的頭頭喊住了。
“算了,”為首之人陰沉沉道:“硬茬子,別浪費時間,去搜他們的包袱,把值錢的東西都找出來,明天到岸上找家當鋪當了。”
段晏這幾天十分焦躁。
他從京城出發,一路將從燕國帶來的探子散佈出去,每當追蹤到寧詡的訊息時,好不容易趕到那個地方,卻總是晚來那麼一兩步。
現下昭國朝廷風雨飄搖,百姓也惴惴不安,不少人四下逃竄,給追查增加了不少阻礙。
好在費了不少功夫,總算探聽到寧詡昨日上了一條運送綢緞的貨船,因而順著河流南下的方向沿途搜查,應能找到人了。
“陛下,”站在他身後的近身侍衛說:“您歇一歇吧,好多天沒閤眼了。”
段晏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侍衛欲言又止。
其他人,包括燕國的丞相,都不明白段晏為何要離開京城,親自“捉拿廢帝”。
段晏一意孤行,燕國的人已有了不少怨言,就連丞相也接連來信責備,直言“不分輕重緩急”。
而這些反對的聲音,段晏權當沒聽見。
“陛下,”正在這時,有人匆匆進屋,行禮後道:“那條船靠岸了。”
段晏撩起長睫,下意識一手按住桌沿,站了起來。
不料那人又說:“但船上除了船家,沒有其他任何人,屬下秘密帶人潛入搜查一通,在艙板縫隙裡發現了不少幹涸的血跡。”
段晏眸色一凜,沉聲問:“怎麼回事?”
“屬下不知,不過船家的人下了岸,帶了一包袱東西,到街邊的當鋪裡當了銀子,又回去了。”
他遞上來一個小包袱,並道:“屬下都贖回來了。”
那包袱放在桌案上,開啟後,裡面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飾品、手鐲、發簪等物,品質參差不齊,有新有舊,看起來是從不同人身上取下來的。
段晏伸出手,在其間撥了兩下,忽然瞧見一枚雪白的玉佩,又拿了出來。
侍衛不禁開口:“這是……”
段晏將玉佩翻了翻,在尾端果然瞧見極細的刻印痕跡。
“是昭國宮中內務司製成的玉佩。”青年面沉如水道。
他曾在宮中待過不短的時日,自然對內務司送來的一應衣物、飾品都有所瞭解。
而那船家不識貨,只以為是普通的玉佩,所以才敢送去當鋪。
侍衛怔了一下,說:“那昭國皇帝——”
段晏只覺指尖驀地一痛,霍然收回手,抬起臉時,嗓音如同淬了冰:“把人給朕扣住,別叫他們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