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寧詡的生命之源甜椒斷貨了。
王知治的母親總共就釀了那麼幾小罐,盡數都被送進了寧詡的寢殿,王知治自己沒吃著多少,全都進了寧詡的肚子裡。
但寧詡天天用膳時都要備一小碟甜椒在旁,這樣快速消耗,不到一月時間,就已經被吃完了。
沒了甜椒,寧詡被壓制了許多天的胃口彷彿一朝反彈,不僅每日晨起時幹嘔得厲害,連帶著對膳食的興趣也逐漸消退,除了些青菜能入口,葷腥是半點也不能沾,沾了就吐。
眼看著寧詡臉色蒼白,宋公公趕忙去請了太醫院的人過來。
太醫院的院使年事已高,平時不會輕易出診,而兩位院判在忙著治理完了宮中的流感後,告假回老家探望家人,如今還沒回來。
來的是一位年方三十幾的史禦醫。
史禦醫戰戰兢兢在太醫院努力了半生,去年剛剛擢升為禦醫,見陛下身邊的宋公公匆匆而來,請今日當值的他過去帝王寢殿診脈,心中頗感不妙。
史禦醫提著藥箱,苦著臉想,可千萬別讓他碰見什麼棘手的事情啊!
他到了寢殿時,寧詡堪堪壓下一陣腹中湧上的惡心,面前的圓桌上還擺著早膳,都是些清淡粥點,但即使如此,也根本沒被動幾口。
史禦醫掃了一眼寧詡病懨懨的神色,愈發心內慌張。
放下藥箱,取出小軟枕置於桌上,又請寧詡拉起衣袖,將手腕放在上面。
看診講究“望聞問切”,而史禦醫觀察寧詡的臉色及手腕,只覺得那腕清瘦得不堪一握,忍不住嘆了口氣。
看來這病,不簡單啊……
史禦醫屏氣凝神,二指輕按於脈象上,等了一會兒。
“……”
“…………”
寧詡就著宋公公的手,喝了兩口清茶,覺得好多了,轉頭看見那禦醫略顯古怪的臉色,不由得問:“怎麼了?”
“……”史禦醫沉默了一剎,說:“陛下,為保結論準確,請將另一隻手也放上來。”
寧詡又把右手交給他。
史禦醫跪在地上,有好半天反應不過來,大腦都是空白的。
他怎麼診,怎麼都覺得這脈象……這麼像滑脈呢?
但滑脈常見於女子懷孕時,這這這……
這陛下也不是女子啊?!
史禦醫在地上跪的這半盞茶功夫,把生平學過的醫書都回憶了一遍。
其實……其實出現滑脈,也不一定就是有喜了……
偶爾極少見別的情況,也會出現類似於滑脈的脈象。況且寧詡這脈輕弱,史禦醫頭腦混亂,一時間又難以靜心辨別。
不過他給自己尋到了許多種解釋,自我安慰一定是搞錯了。
沒事,沒事,就算是其他病症導致滑脈出現,等過一段時間肯定也消失了,那時候再診斷,應才是準確無誤。
畢竟不管怎麼說……陛下是位男子啊!
不說陛下雖秀麗但依舊能瞧出男子輪廓的面容,也不說衣領交掩間明顯的喉結,再不說陛下的男子嗓音……就說這些寢殿伺候的宮人們,每日照料寧詡起居,總能知道陛下是男是女吧!
給史禦醫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妄自揣測,自家陛下突變成了女子,還有喜了。
而從醫這麼多年,他又哪見過男子懷孕的?
他生怕話剛出口,下一刻就被以妖言惑眾的名義拖去午門斬了首。
史禦醫混亂了半天,終於理順思緒,覺得一定是其他問題影響了寧詡的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