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就好,哎,這快兩個月了還沒醒,你眼睛也不見好,真心疼你們倆孩子。”鳳嫂又記起撿到這兩人時的樣子,不由搖頭嘆息,“當時我和你杜叔碰到你們的時候還以為是兩個死人,那真的渾身是血,他身上那血窟窿比拳頭還大,當時都以為活不成了,沒想到還是撐過來了。你也是,那身上全是傷,身體涼得像塊冰,看起來比他還嚴重,也虧你那麼快就能醒過來。”
“如果不是杜叔你們二位,我和師兄估計真的會死在荒郊野外。”
鳳嫂拍拍他的手背,“唉,別說那些晦氣的,快吃吧,你看你臉色,那麼差。我回去給你杜叔補衣裳了,他昨日上山採藥又把衣服勾破了。”
“鳳嫂晚點我過去取晚飯,不勞你再過來一趟了。”
“別,千萬別,”鳳嫂趕忙擺手,打趣道,“你一去村裡,姑娘們又得出來,村裡的小夥子可真要打光棍了。”
送走了鳳嫂,翁白術坐回石桌邊,慢條斯理吃完午飯又收拾幹淨,這才盤腿坐到榕樹腳,沉心靜氣,一縷一縷慢慢凝練魂識。
上次原州大戰掏空了身體,而這凡間界又有諸多禁制,只能慢慢恢複。身體上的傷他倒是不擔心,就是那識海若不加以修複,恐怕會留下永久的損傷。
算起來這樣清閑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月。
萬宗歸元帶來的嚴重副作用加上屍神一擊,讓秦修徹底昏死。而他因為身上奇異墨紋,傷口修複得很快。
當初他醒過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在哪,荒郊野外,又毫無行動力,對秦修的傷勢更是無可奈何,只能斷斷續續地給人喂些血,若是無人發現他們二人,可能真的會喪命於荒山野嶺。
是杜叔鳳嫂二人去深山老林採藥的時候發現了他們,並好心的撿了回來醫治。
據杜叔所言,此處是大陸極西邊,原州離此地不說十萬八千裡,也要個大半年的腳程。也不知釋暮月一行人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們二人,只能暫且住下來,一切等傷勢養好再說。
到了傍晚,照舊熬了藥端進屋,割開手腕處還未癒合的傷口,往藥湯裡滴入些血,又隨手用旁邊的藥草止了血。
抬起一勺藥吹涼了,喂進自己口裡,又俯下身給還在沉睡的人渡過去,秦修昏死毫無知覺,只能如此喂藥。
他也不知杜叔的藥有沒有作用,秦修畢竟是個修士,傷勢也過於嚴重,疾病亂投醫,這血便一直摻在藥裡餵了下來,不知是藥還是血的原因,好的倒是快了一些。
他又看到自己手持黑劍,面部表情地殺戮,腳下伏屍百萬,流血千裡,他們匍匐在他腳下瞪著眼睛死死望著他。
血染了他一身,冷的可怕。
無盡的人撲過來倒在他的劍下,屍體越堆越多,血越積越厚。
他行走在屍群裡,跌跌撞撞。
劍身淌著汙血,輕輕一抖潔淨如初,手上沾著猩紅,怎麼樣都擦不掉。
這個世界只有無盡血紅以及永無止境的殺戮。
直到有人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唯一的溫度。
“秦修,看著我。”
不再是黑沉的劍弧,明澈的劍光驀然劃破黑夜,也撕裂了如血的天幕,有光從裂縫傾瀉下來。
沉睡了幾十日的人,睫毛突然細微地顫了顫,眼睛慢慢撐開一條縫……
秦修覺得窗外投進來的光有些刺眼,不由眯著眼睛,只看到模模糊糊的白影,“小白術……”
白術剛吹涼了一勺藥放進自己口裡。
很微弱的聲音,微弱到他幾乎以為是錯覺。
“還活著……”
面不改色地嚥下嘴裡的藥湯,擱下碗探上秦修的脈搏。
“還活著。”他應道,秦修脈象無異,只是略顯虛弱。
秦修好容易適應了光亮,又動了動手指,剛醒,渾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
“你睡了兩個多月,”翁白術將人慢慢扶起來靠在床頭,“醒了就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