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靜,這一聲喊十分突兀,不僅驚動了守夜的陳弘毅,就連暫歇在隔壁的無暝和太醫也都被吵醒了。
太醫和無暝給謝琮施針。
路知晚在一旁看著,心中竟是十分平靜。
他以為自己會害怕,會傷心,可看著眼前這一幕時,他卻比得知謝琮染病時更冷靜。他忍不住想,反正自己也就這樣了,將來沒有謝琮照顧,日子還不知道多難熬呢。
今夜若謝琮撐不住……
“阿晚,”路仲亭蹲在木輪椅邊,一臉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路知晚自覺平靜無比,因此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有多蒼白。他看向路仲亭,忽然想起了什麼:“二哥,你去找筆墨來,我要寫封信。”
“這個時候寫信做什麼?”路仲亭不解。
太子殿下生死未蔔,阿晚怎麼還有心思寫信?
“你去幫我找,二哥。”
“行吧,我給你找。”
路仲亭臨走前又看了弟弟一眼,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不多時,他便找來了筆墨,推著路知晚的木輪椅到了書案邊。
路知晚提筆,把自己墜崖一事的隱情,及此番謝琮染病的猜測,一一寫了下來。寫好後,他將墨跡吹幹,把信摺好封好,交給了路仲亭。
“給我的?”路仲亭問。
“二哥,信你一定要貼身收好,回京後交給父親和大哥。”
路仲亭一愣:“怎麼讓我交給他們?你……阿晚,你想幹什麼?”
“只是以防萬一。”路知晚朝他安撫一笑。
路仲亭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湧起了一抹不祥的預感。
無暝和太醫一直守到天色將明,謝琮的脈象總算是穩定了下來。但看他們的面色,實在很難讓人心生希冀。
路知晚這次什麼都沒問,只拿著潤濕的布巾給謝琮擦手和臉。
路仲亭守在一旁,開口道:“我聽人說,病重的人得靠著念想才能撐下去。阿晚,你同殿下說說話吧,他知道你放不下,興許就撐過來了呢。”
路知晚聞言看向雙目緊閉的謝琮,他若是沒有學過醫術什麼都不懂,這會兒或許還能有點念想。但這些日子他日日整理脈案,對疫病早已十分了解,眼下謝琮的症狀,比預計中嚴重得多。
最初無暝估計的三成希望,如今只怕連一成都不保了。
“別勸了,他想殉情。”無暝忽然開口。
路仲亭轉頭看去:“你瞎說什麼呢?”
“要我說,也挺好。”無暝抱著手臂倚在不遠處的案邊,語氣帶著慣有的隨意朝路知晚道:“你此前不是一直顧忌著你們身份懸殊嗎?若是殉了情到了地府,八成沒人會在乎你倆是不是搞龍陽,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你住嘴!”路仲亭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