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的大街上,已經有不少的人,早一些的買賣,早已開了張。
悽愴的嗩吶曲調,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一整個隊伍的白衣,只有那幡、那棺是不同的色彩。
有一句話叫“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可不是嘛。
同一條街道,見到來了送喪隊伍,走路的、駕車的都紛紛避到路兩邊,給他們讓了順利通行的道路。
路中央的那一隊,沉浸在一聲聲嗩吶中一路回憶一幕幕過往,嘆著人生的無常,也為這個只剩下一對母子的家而惋惜、傷慟。路兩邊的
然而,路兩邊的人們,不過是看個“熱鬧”罷了。頂多感慨個“誰誰誰家沒了人了”、“誰誰誰走了,好突然”、“那家挺大的家業,兒子也大了,卻沒享受上”……
……
陸姣驚愕的心緒一時難以平復。
“小妹,要不你別去醫館了,現在送你回家。”陸階見陸姣現在這個樣子,擔憂道。
好一會兒,陸姣也不說話,兩隻胳膊肘拄在腿上,兩手交叉立於額前,頭靠在手上低下去。
“桐葉一直沒回來過,父親的情況應該很穩定,不用太擔心。七日赴一次醫館只是我們自己的約定。”陸姣拍了拍陸姣的肩膀,“要不然我們今天回去,回家去,我陪你,兩三天後再去醫館也不是不可以。”
見陸姣沒答話,陸階便衝著車前喊:“宗凡,掉頭回家。”
宗凡緩緩停下了車,正欲掉頭,陸姣放下胳膊,抬起頭,眼神忽然顯得堅毅,轉過頭對車前,“宗凡,不用,還去醫館。”說完,回過頭來看著陸階,“二哥,走吧,去醫館。”
“嗯?”陸階看著陸姣。
陸姣繼續說:“二哥,去醫館吧。知道我們今天要過去,父親母親都等著呢。要是今天不過去,他們又要擔心我們是不是有什麼事,咱們如期到,免得他們胡思亂想、白白擔心。”
宗凡停了車,不知該往前走還是往後退,聽見陸階也說了句“去醫館”才又繼續駕著車奔向城南。
……
高家送喪的隊伍仍在前行。
高俊義走得很平靜。除了氣短、說不出多少話來之外,不疼不癢、不酸不困。
就在三天前的上午。陽光和煦,一點都不刺眼,暖乎乎的照在人身上。冬風被春風裹著輕輕吹過,早春的樹木吐著新芽和風玩耍。
衣櫃的衣服都被拿出來曬到太陽底下,給高俊義換了一套乾淨的被褥,高夫人還給他梳了頭。
高俊義平靜地躺著,安靜地吃了一點早茶,從開著的窗戶裡,看著時而飛過的鳥,看著藍天上不多的雲彩變幻姿態,望眼欲穿。
然後輕輕合了眼,再也沒醒來。
走時沒有痛苦,走了之後就徹底沒有痛苦了。
按規矩,人走當天,逝者入棺,擺靈於堂,通知親戚赴喪。
正屋裡的傢俱都要撤去,正中央置棺。棺前設屏風一面,屏風前擺案桌設靈位牌,牌前放牲祭、食品。
案桌前方地面上,放一銅盆,以供來人化紙。“化紙”,是當地人對燒紙錢的叫法。
正屋內兩側的地上要鋪乾草,家族裡的人要坐在草上,逝者家人要跪。
來赴喪的人,都要自帶自家的紙錢。進了高家後,所有人都要先化紙,而後出屋,到廂房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