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凌老二,你甭跟我來這套,那是你婆娘,可不是我媽,我媽早死了!在家是能吃飽,天天看你婆娘給我使絆子罵我打我,我能憋著沒兩巴掌扇死她已經不錯了!她人不壞,呵呵,哎,我想問你啊,奶奶還好好活著麼?”我一把甩開我爸的手說,“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還有事兒沒辦完,你別管我,我當初敢離家出走,就沒想過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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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有上前來抓著我的手說,“囡囡,你聽話,跟爸回家你還小,外面世界複雜,你什麼都不懂,要像這次一樣再遇見壞人怎麼辦?你奶身體不好,說想你,你回去看看她。”
“我奶奶想我?呵呵,您別跟我開玩笑了好麼?她可不想我,她巴不得我跟我媽一樣早點死了。”我脫口而出。可說完,我心裡抽了一下,鼻子有點酸。
然後我爸就那麼看著我,一雙老眼爬滿了皺紋,無力無奈地看著我,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只是動了動嘴唇,然後伸手進褲腰帶裡摸了半天,摸出一個皺巴巴的錢袋子出來,那錢袋子是我奶奶用紅布給他縫的,說紅色好,招財氣,他開啟了錢袋,從裡頭拿了一疊錢給我,我不要,他就死死塞給我,涕泗橫流地說,“不想回去這錢你就拿著,找個房子住下,找工作好好過日子,爸沒錢,不能給你好生活,也沒能給你找個好的媽,你受委屈了,可你奶奶是真的想你,你要是算了,都是作孽。我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要是外面待不住就回來,好歹你是凌家的女兒,你媽你阿姨不會趕你走,她要是趕你走,我就、我就休了她!”
那疊錢還是溫熱的,經久不散的體溫,把我手心捂熱了,我笑說,“說得好聽,家裡你能做主麼?”
我爸深深看了我一眼說,“行了,我走了,七月半我偷偷給你媽燒了紙錢,叫她保佑你平安。”
然後我爸就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他一邊走一邊勾著背,不停地抹眼淚。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過馬路時小心翼翼又愣頭愣腦的模樣,忽然想起初一那年課本里學的朱自清的散文,講的也是父親的背影。
眼淚落下來的一刻,我趕緊揚起腦袋,生生地將他們都憋了回去。他媽的,不許哭,誰哭誰傻逼。
我最後看了一眼我爸的背影,拽著他給我的一疊鈔票轉身走了。
後來我躲在角落裡數錢,整整一千二,我爸不知道哪裡來的錢,我從來沒見他身上有這麼多錢過。那是這輩子,他給過我最多的、最熱乎的錢。
賭場沒了,我的住處也沒了,杜威的四合院兒被封了起來,我悄悄翻牆進去,溜進我房間,拿出綁在床底下的一個油紙袋,裡面裝了我的錢,我撞上喬大叔訛來的一筆錢,大約剩四千左右。當初我有這筆錢,一個字沒告訴杜威,我那時候想要是哪天我把杜威整死了,我得靠這筆錢跑路,若是沒錢,無路可走,我又是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會被佔便宜的。
我又找到了之前買的書包,發現我的西瓜刀竟然躺在裡頭,被杜威用膠帶綁了起來,我氣死了,把錢都裝進包裡,然後坐在床沿上拆膠布,我要帶走這把刀,我一個人在這個城市混生活,得有個保障自己安全的玩意兒,就算沒啥用,我也圖個心安。
沒過一會兒,我聽見一陣腳步聲,我以為是警察來了,小心翼翼地躲到門口去看,縫隙裡我看到飄飄從牆外翻進來,直衝向我房門這邊,我立即往後退,果不其然,飄飄一腳踹開了我房門,氣呼呼地看著我,恨不得一口吃了我似地。冷哼說,“想跑?”
我瞅了一眼後頭沒人變放心了,笑道,“不跑在這兒做窩?”
“凌寒你個臭婊、子,你個喪門星!你一來威哥和場子都出事兒了,你他媽怎麼不去死啊!宋志偉被你收拾乾淨了,現在輪到我威哥了?你他媽怎麼這麼下賤啊!”飄飄指著我鼻子罵,我毫不在意,倒是看著她的臉細細打量,覺得這妹妹長得其實還不錯,巴掌大的臉上五官小巧精緻,算個美人坯子,就是穿得太村了。
然後我就笑了,飄飄就瞪著我說,“臭婆娘,你笑什麼笑!”
“我在笑你挺漂亮的,可杜威怎麼就偏偏不喜歡呢,哎。”我惋惜地說。“我要是個男人,我也不喜歡,哈哈哈哈,太直接,太沒味道了。”
飄飄氣得不行,上來要打我,然而沒衝上來就被我嚇了一跳,我把西瓜刀往她臉上一揚,小說,“你敢再屁話我就在你臉上畫畫,別在那兒給我耍嘴皮子功夫,你一個電線杆能打得過我麼?趕緊滾!”
“好!凌寒!我記住你了!我告訴你,你死定了!千萬別讓我再看到你!”飄飄說來說去,只能說這些。
然後又翻牆跑了。
我收拾好了也翻牆跑了,連夜坐車去了北城,在楊柳街找了個靠譜的旅館住下,我怕身上錢不夠,還是住的十塊錢的,一進門我就把櫃子啊什麼的挪到門口,晚上睡覺的時候西瓜刀就放在枕頭邊,要是夜裡誰敢對我不軌我他媽就砍死誰。
然而,這一夜過得很安穩,除了隔壁的小姐和嫖客啪啪啪時一直不耐煩地問完事兒沒,你都這麼久了,我還有客人等著呢!那嫖客說,慌什麼慌,你他媽的以為我是挑水的呢,進去就倒,馬上就完了!
前半夜我看著高窗透進來的半輪殘月,後半夜呼呼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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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過後我揹著書包買了個不加蛋不加肉的煎餅邊吃邊往人才市場去,我怕包被偷了,轉到前面來揹著,死死拽著,嗨,窮逼就是這樣。包裡的每一分錢對我來說都不是錢。是我的命。
我蹲了一天都沒找到工作,人嫌棄我年紀小,沒經驗,都要有經驗的老手,工資壓得不能再低,要麼就是老闆一張嘴就色眯眯地盯著我胸部看,我真他媽想把他眼睛摳出來扔在地上踩爛。
一晃好幾天就是這樣,我不敢太花錢,吃的都很省,中午吃了一個大饅頭,晚上有點餓,塞了個大饅頭,還喝了碗三毛錢的綠豆粥。沒兩天我就感覺自己瘦了一圈,可瘦歸瘦,胸還是那麼大,我不服。
第五天的時候,我有點慌了,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我甭想在北城混下去了,我還得活下去,等著杜威的審判,我還要去監獄裡看杜威,我有話想跟他說。
夜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咬了咬牙決定,就算人叫我掃廁所我也去,先存錢再說,最好是有個遮風避雨的住處,省得我每天晚上抱著西瓜刀睡覺提心吊膽的,好怕自己不小心被刀子戳死。
結果第二天運氣就來了,有人看上我了,包吃包住,可工作的地兒讓我心冷了半截,北城最有名氣的夜總會,去當包間公主。
人主管一看見我就言明瞭說,公主做不做?
我傻呵呵問,大哥,公主是啥?演員麼?我不會演啊
那時候我多傻,只知道小姐。不知道公主這麼高階的詞彙是啥,傻里傻氣的樣子讓人笑了笑。那主管拿黑金皮包在我身上砸了砸說,“就是我們娛樂城給客人端酒送水的服務生,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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