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洋悄然無聲地站到我身邊來,諷刺地在我耳邊笑說,“聽見那些人怎麼誇讚他們了麼?金童玉女,天造地設。”他聲音很小,基本上只有我一個人聽得見。
我轉過臉去對著秦海洋,迎上他冷漠的視線。輕笑道,“秦總您是給我難堪還是給你自己難堪?從我跟著陸巖的第一天我就做好了準備,這樣跟他正大光明出現的局面這輩子我都不會擁有。我也不奢望。倒是您,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別人身邊笑得如此開心,秦總心裡就沒有點失落?何必著急來關心我心情如何?”
“是嗎?看來今晚帶你來,是我多此一舉了。”秦海洋笑裡藏刀地說,“可就怕有人是口不對心。”
我冷哼一聲,將手裡的酒杯遞給小尹,準備離開會場,然而我剛轉身,秦海洋便抓著我後腰處的蝴蝶結將我扯了回來,痞痞地一句。“慌什麼?好戲還沒上演就著急離場,錯過精彩部分你今晚來這兒有什麼意義?”
秦海洋這人真的是沒事兒找事兒,存心給我添堵的。要說他其實也是個大帥哥,一米八左右的個頭。身材也算是一等一的出挑,頭髮染成了栗色,有點韓國歐巴的即視感,舉手投足都帶著富二代獨有的氣息,言語表情中帶著點痞痞的味道,再加上他那張童叟無欺的臉,怎麼看也算是養眼,可做事情就不招人待見。
嗯,或許是因為他不待見我的關係。
我被他扯著衣服十分尷尬,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以防止他把我衣服扯壞了,幸虧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舞臺上,而我和他又站在人群的末尾,沒人能注意到我們。否則我不知道多尷尬。我拍了拍他的手,警告地看著他說,“秦總。請注意您的行為舉止!好戲您一個人欣賞就夠了,我沒興趣!”
他揚眉,不屑地笑了笑,但並沒有鬆開我的衣服,反而是將我往後拉了拉,逼我直視臺上的陸巖和江佩珊,他將我往前推了推,手掌附在腰後仍舊抓著我裙子,湊在我耳邊嘲諷地說,“來了來了,不如看完再走,別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此時燈光都集中在舞臺上,司儀打趣地說,“陸先生和江小姐可是傳聞許久的模範情侶,聽說二位高中畢業就訂了婚,愛情長跑這麼多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兩位的好訊息呀!大家都期待著,是不是啊?”
江佩珊嬌羞地看了陸巖一眼,燈光下整張臉紅撲撲的,格外誘人,而陸巖對她則是寵溺地笑了笑,旋即摟著她的肩膀,接過司儀手裡的話筒遞給江佩珊,溫柔地看著江佩珊說,“你來說吧。”
“還是你說吧。”江佩珊搖了搖頭,把話筒推給陸巖,羞赧地看著陸巖說。
陸巖粲然一笑,然後舉起話筒看著臺下的眾人,像個君臨天下的王者般望著眾人,旋即,一抹渾厚而低沉的嗓音從音響中傳開散在空氣裡,“感謝各位的關心,我和佩珊的婚期將定在一月。屆時還請各位撥冗參加我們的婚禮,謝謝。”
他言簡意賅,字字戳中要害。我忽地腳底一軟,顫了顫,秦海洋滿意地笑了笑,終於放開了我的衣裳,輕蔑地看了我一眼,諷刺說,“真該給你拍個照,這五彩繽紛的表情實在精彩,哈哈哈哈哈”
我恨恨地看著秦海洋,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朝我舉了舉手裡的酒杯,一口氣喝完了裡頭的酒水,然後將杯子放在了恰巧路過的侍者的托盤裡。
小尹擔憂地看著我,關切地問道,“周小姐,您沒事兒吧?要不咱們先回去?一會兒陸總看到了會生氣的。”
我無力地點了點頭,回頭看著臺上的陸巖,他正摟著江佩珊,而臺下的眾人正在慫恿他親吻江佩珊,江佩珊害羞地低著頭,陸巖抓著她的手預備要親,就在他目光巡視全場的一瞬間,他忽然看見我站在人群背後,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滑落。
他眼神瞬間車沉了沉,隔著人山人海,那一束鋒銳的目光像箭羽一般射過來,穩穩當當地紮在我心上。
聚光燈下的陸巖,帥氣凜然,他這種人本身就是自帶光環的,放在哪裡都熠熠生輝,光芒藏都藏不住。那個沉默泠然,帥氣霸道的男人啊,我深愛的陸巖啊,他就要娶別人了。
隔著人山人海,無數個頭頂,我想要對他笑,可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掉啊掉,那笑容一定很難看。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杵在原地動彈不得,小尹上來扶著我,“周小姐,您”
“沒事,走吧。”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終於轉身,在小尹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了宴會廳,走出了江家別墅。
他並沒有像電視劇裡男主角那樣,拋開一切追上來,哪怕我的腳步故意那麼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小尹的陪伴下從江家回到陸巖家的,那一段路好像格外漫長,我深思倦怠,對後來發生的事情一點記憶也無,只記得小尹一直扶著我,沒說話,默默將我帶回了陸巖家,只記得晚上的風很大,冷風呼啦呼啦地吹著,鑽進衣裳裡,叫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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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風再冷,也不及心冷。
回到陸巖家時,已經是夜晚十一點,我簡單洗了個澡,躺在偌大的床上,蓋著被子,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望著窗外清寒的月色,心裡盤算著有些事情是該到日子了。
月色一片一片融進房間裡,就像陸巖牽著江佩珊的手寵溺對她的畫面一片一片融在我腦海中一般,揮之不去。
我望著清寒皎潔的月亮久久不能入眠,整個人空空蕩蕩的,心底有一處被人挖走了,缺了最重要的一塊,整個人便成了行屍走肉。
陸巖悄然進屋的時候,牆上的掛鐘指著凌晨兩點,他悄無聲息地開啟房門,我側著身子,他以為我睡著了,輕手輕腳地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水聲嘩啦啦地響在寂靜的夜色裡,一點一點敲響了我疲乏的心。我忽然覺得悲慼,一會兒該如何面對他呢?是抗拒,是逃離,是哭泣,是委屈,還是冷漠,是無所謂。
我發現無論是哪一種,我都做不到。
他輕輕掀開被子上床來,想往常一樣習慣性地從背後摟著我,嘴唇貼在我裸露的脖子上輕輕一吻,呼吸時那溫熱的氣息拍打在我脖子上有種別樣的觸感,我不由地顫了顫身子,往旁邊挪了一點,他反應過來我沒睡著,又貼上我後背,嘴唇抵在我脖子上,有些撩撥地說,“在等我嗎?”
我沒說話,閉著眼睛,只感覺自己睫毛在不停地顫抖,雙唇緊抿,生怕一絲絲鬆懈心底的委屈就忍不住跑出來。
他剛洗過澡,身上好聞的氣息一直砸我鼻尖縈繞,那一股沐浴露的清新像是春日襲來的風,拂面而來,叫人痴迷。我吸了吸鼻子,抓緊了被子,給自己一點薄弱的依靠。畢竟這個時候,我能抓緊的,只有被子了。
“肚子好像大了一點,身子沉的人,不該到處亂跑。”他寬厚的大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滑到我肚子上,輕輕撫摸著隆起的那一處,好似漫不經心的語氣,卻在責備我今晚跑去江家別墅的舉動,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異樣,“風那樣了冷,沒有車子你怎麼回來的?”
我仍舊沒說話,緩緩睜開眼睛,望著落地窗前的絲絨窗簾,無言以對。
人往往是自己為難自己,自討苦吃,自尋不快,自作孽。就像現在,他絕口不提他和江佩珊的婚事,我卻自己開了口,輕柔低沉的聲音散在靜謐的夜裡多了幾分淒涼和蒼白,我問他,“你沒有話想跟我說嗎,陸巖。”
話音剛落,我感覺他貼著我的身子微微顫了顫,放在我肚子上的手也有點抖,但他很快掩藏了,雙手摟著我胳膊,將我整個人掰正了,再側過身子去面對著他。屋子裡黑漆漆的,他的眼睛閃著晶瑩剔透的微光,在融融的月色裡尋得到一點悵然的蹤跡,但那一絲微弱的悵然融進了夜色裡,最終什麼都找不到。我努力尋找他的視線,但淚眼朦朧,我最終什麼都看不到。
冰涼的指尖最終攀上我的輪廓,從額頭到下巴,從髮絲到嘴角,他手指途徑的每一寸肌膚都顫抖和叫囂著。在依稀可見的微光裡,我終於找尋到他的輪廓,正想伸手去觸控時,他忽然抱緊了我,嘴唇抵在我耳邊,下決心似地深吸了一口氣,旋即說,“若棠,我要結婚了。”
他說,若棠,我要結婚了。
我身子忽然僵住了,分明已經在江家聽到了這個訊息,可那時候我整個人是麻木的,不知所措的,現在這一刻,他親口告訴我他要結婚了,我才發現,原來我的麻木是因為心痛,是因為不捨,是因為悲慼,是因為這場遊戲,我真的真的輸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帶著憂愁,帶著悵惘,我不知道他的悲傷和悵然是故意說給我聽的,還是他真的覺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