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愛國何時受過這種待遇, 想他在省城唸書時, 那些城裡的同學都對他客客氣氣, 恭敬有加。果然是農村沒見過世面、嫌貧愛富、欺下媚上的市儈小人, 那副嘴臉尤其可憎。
石愛國想著他得好好批評教育對方一番,又顧忌自己謙謙君子的形象,正斟酌語言不想讓對方太難堪,哪想還不等他開口,沈喜梅不耐煩的說:“趕緊的, 不要擋著後面的人。”
沈喜梅話落, 正好一對長得還算可以的男女過來買票:“兩塊錢的。”
沈喜梅揚起笑臉, 甜甜的聲音和前面天差地別:“好咧!”
“我自己買,不要你的, 我有錢!給我也拿兩塊錢的, 不三塊錢的。”邊上女孩有些嬌蠻的嘟著嘴,一看就是在賭氣。
“別介啊, 我錯了還不行!”男子說著掏出三塊錢扔過去, 將女孩的錢硬塞回去。
沈喜梅利索的數了票,兩人吵吵鬧鬧走遠了, 看上去像一對鬧彆扭的小情侶,但是沈喜梅知道, 那兩人是親兄妹,土豪兄妹団, 隔三差五過來消費, 是她的忠實客戶。
站在邊上的石愛國臉紅了又青, 他這次去安城,同家裡說是去見習,拿的經費有限,但是到了學校時常要聚會,省城消費比較高,這提前回來了按說身上要剩下一部分錢,但是他兜裡確實沒多少了,雖說不至於被家裡說道,但是好歹留著點,好搪塞過去。
現在口袋裡總共也就七塊錢,他怎麼也捨不得拿出五塊錢來買零嘴。
並且作為大隊長的大哥石榮華一直叮囑家裡,在這一片消費要謹慎點,甚至禁止家裡人使用大團結。
最奇異的是他怎麼不知道這小鎮上消費已經趕超省城了?
前兩天他離開前請幾個同學吃飯,九個人,也就花了不到三十塊錢,還是省城比較上檔次的飯店。
姚麗君不愧是情商和智商雙高的人,見了石愛國窘迫惱怒的樣子,輕聲開口解圍道:“喜妹,你這才在大飯店做了幾天收銀員,艱苦樸素的作風就沒有了?大食堂裡,五毛錢兩個人管吃飽肚子了。
你們這個飯店……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呆下去了,你看你現在就一副資本家的嘴臉,你要是成了階級敵人可就大錯特錯了,及早回頭……
偉大的領袖□□曾說:要好好學習,要艱苦樸素,不能被資本主義思想腐蝕……”
沈喜梅面不改色的看著兩人,這不是十年前,現在背□□語錄的也不多了,她用不著慌。
“我們飯店是國營飯店,是國家的財產,我為國家做貢獻,為社會主義革命建設添磚加瓦,請你們不要打擾我的工作!”
姚麗君:……
她怎麼不知道沈喜梅這麼能說會道,難道真的是工作了見過世面鍛煉出來的。
偷偷瞄了眼石愛國,好在對方臉色依然很難看,想來並沒有被沈喜梅這亮麗的模樣吸引,一時顧不得男女之防,拉了下對方的袖子,示意他跟著離開。
石愛國此時是真的惱羞成怒了,又見姚麗君的一心為自己著想的摸樣,反觀一臉傲慢的沈喜梅,只覺得看哪都不順眼,話都不屑再同她多說一句,鄙視的掃了一眼,五毛錢的劵都沒有用,直接走人了。
最終,兩人沒有去小吃攤上吃東西,大踏步的往村裡方向走去,期間姚麗君同石愛國說過些什麼,沈喜梅也懶得去管,只是想著石愛國回去肯定會同家裡提出退親。
他們這種所謂的知識分子最注重骨氣了,也最受不得氣和輕慢。
何況現在不是她拿不拿的出手的問題,而是上升到階級矛盾、思想層面上的問題了。
但是她不知道石愛國依然像上輩子那樣用她亂搞男女關係、生活作風不檢點做理由同家裡提出要退親,並且態度相當堅定。
不過不管石愛國態度如何強硬,石家兩老反對,特別是石榮華反對,這婚他就退不了。石愛國看似成年男子一個,但是耳根很淺,特別是石榮華的話,他會聽也必須聽。
“你最近在省城呆了那麼長時間,除了花光家裡給的兩百塊錢就沒有體會到政策變了嗎?現在上頭不再那麼頑強的抵制做生意了。
沈家若還是當初那個貧農怕是還真考慮你說的,但是他們全家緊跟著政策的發展趨勢,正帶頭做先富起來的那群人。
沈家兄妹五個,現在個個都能掙錢,以後喜妹嫁過來,你們就是鎮上的雙職工,這親事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怎麼這個時候你反而提出退親?
我勸你趁早歇了這個念頭,不僅如此,你要對喜妹上點心,別整天唸叨著你省城的那些同學。
你該想想大學期間,你這生活費一個月動不動就□□十,你覺得就做一個單純的授課老師,能支撐你自己的消費?以後拿什麼養家餬口?
國賓飯店那是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的單位,可沈喜梅進去了。要是沈喜梅以後掙得多了,說不得在學校能扶持你一把。你難不成打算一直做個教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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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也可以變領導,安興鎮這麼大,中學裡一個年級將近二十多個班,三、四千名學生的學校校長、主任這兩年威望早超過他們這些前些年還威風八面的大隊長了。
要不是他是大隊長,身份太過敏感,說不得早就做生意去了,好在他有一些其他路子來錢,最起碼這幾年這個大隊長油水還是很豐厚的,他就暫時不去想其他的門路。
等哪天他真下海經商去了,而此時石愛國最好能坐到校長的位置,銜接上了家裡成分問題,也不枉他費財費力培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