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跳過這話題, 沈新全輕聲問道:“你媽媽回去沒有為難你吧?她有沒有打你?”
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著, 張紅英穿著長袖長褲, 能見到的地方沒有什麼異常, 但是沈新全有次無意中看到張紅英手臂上許多青紫的痕跡,才知道朱臘梅有事沒事喜歡掐人。
張紅英搖搖頭,轉頭衝沈新全笑了笑:“她沒空理我,中午她回來時我表哥在等她,然後不知道說了什麼, 她同我表哥吵起來了, 表哥走時, 她氣著說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原本朱臘梅憋了一肚子火,今天裡子面子都丟乾淨了, 一路上都想著回來好好收拾家裡丫頭片子一頓, 可一到家就看到孃家侄子在候著。
原以為他是來等結果的,哪想一開口就指責她多管閒事, 說做小商小販丟人, 他才不做那樣的事。沈家倒賣小龍蝦就是投機倒把,你怎麼不讓宏凱去做?云云。
朱臘梅氣愣了:這明明是你爸媽求上門來拜託的, 為什麼一轉眼就成了自己上趕著陷害孃家侄子?
朱茂華面對這親姑姑說話放肆慣了,一點顧忌也沒有, 說話越來越難聽,到最後朱臘梅這個將孃家外甥視如己出的姑姑都拿起掃把趕人。
沈新全見張紅英笑靨如花, 也就放心了, 瞄了一眼發現沒人留意這邊, 伸手在張紅英頭髮上揉了一把:“真有什麼事,你就往我頭上推,讓你媽來找我。機靈點,發現情況不對,就往你弟弟房裡躲,不要傻傻的由著她掐你。”
張紅英低著頭,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我媽就是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不會打我的,我都這麼大了……你家裡有沒有說什麼?”
沈新全伸過手,輕輕拉住張紅英的手:“我家裡你不用擔心。我會努力掙錢,爭取早日讓媒人過來。”真攤上臺面了就是各種禮節需要走動了,都要錢的。
張紅英漲紅著臉,但是手上並沒有掙脫,嗔道:“那你還不快去收雞蛋,在這裡瞎琢磨啥?”
沈新全笑了笑,捏了捏手心的小手:“這就去了。”
再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沈新全終於挑著籮筐走了。
張紅英偷偷轉過頭看著對方的身影,哪想沈新全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也回頭看了一眼。
張紅英臉愈發紅了,忙的轉回來,後面的沈新全心裡不由一暖,他最近無端的有些不安,現在見了人心裡踏實多了,眼下還是掙錢要緊,只有早日掙了錢,才能將她劃拉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護著。
前幾天沈喜梅都沒有回來睡,而沈來旺會帶沈喜桃來回,所以沈新華的腳踏車兩姐妹沒有騎過,每天中午沈喜桃也是騎著沈來旺的車回來,這會沈喜桃懷裡綁著張強強坐在後面,車上還掛了一堆行李,不過沈喜梅照樣將男式大腳踏車騎得又穩又快,還能和沈喜桃說說話。
“姐,那個張寡婦實在太極品,你就沒有動過別的念頭?”不能怪沈喜梅有如此“膽大包天”的想法,雖然上輩子她和婆家也處的不好,但是顧家人從來沒有磋磨過她,不過是不喜歡不太搭理罷了。
沈喜桃現在心情很好,其實從她獲得這從天而降的好工作開始她的心情就沒有不好過,老天待她真心不錯,她得感恩,惜福。
緊緊懷裡孩子的小抱被,說了句:“她就嘴上會打炮仗,心不壞,我早就習慣了。”
心卻飄遠了。
人可以累、可以窮,但是不能壞了良心。
當初若不是她婆婆鬧的不可開交,她也不可能被逼著嫁出去,說不定現在被戳脊梁骨罵的就是她沈喜桃甚至孃家一大家。
家裡人總覺得虧欠她,可是她又何嘗不覺得虧欠家裡。
那個特殊的年月餓死人太常見了,特別是女娃娃,家人想法設法保住了她的命,卻欠下了還不完的恩情:自她懂事情起家裡每年得無償的給張家送糧食,張寡婦病了,媽媽就去給他們家洗衣做飯……
所以她比同齡的人更懂事,更勤勞,因為張家那個累贅是因她來的。
起初她並沒有想到嫁過去抵債的念頭,畢竟她小,想不到那頭上,整天在家樂呵呵的忙碌著,那時候是快樂的,無憂的。
幾個村紛紛有人上門給她說親,家裡人絕大數都回絕了,也在相看這條件好的小夥子,她慢慢體會到長大的羞澀,也多了點小兒女的心思。
這份平靜祥和在有一天卻被打破了,那時候石榮華還只是副大隊長,因為之前是紅衛兵領袖,他的威信基本上蓋過了生產隊大隊長,還是半大孩子的沈喜桃雖然沒有接觸過他,但是心裡覷的很。
但是就是這麼個比她爸小不了幾歲的人有一天特地等在她經過的路上,對她說他喜歡自己,讓她家裡不要早早給她定親,最多一兩年,他會找到機會送走他老婆,娶她過門。
沈喜桃和石榮華沒有什麼接觸,但是同他老婆何白露還是熟悉的,何況他們都有了四個孩子。
當時沈喜桃都嚇傻了,不知道回應,打死她也沒想過嫁給石榮華,可是她不敢同家裡說,更不敢找石榮華回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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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聽說石榮華經常在家打老婆,越打越兇。
沈喜桃驚懼的想到:這可能就是石榮華想出來送走何白露的方法,打的受不了了可不就會跑,她是下放知青,若是她想回城,石榮華肯定有辦法送她回去。
可是何白露有四個孩子在這裡怎麼捨得走?
沈喜桃怕的要死,就怕哪天傳出何白露被打死的訊息,晚上不停的做噩夢,夢到遍體鱗傷的何白露鮮血淋漓的來找她,夢到她的四個孩子說她是殺人兇手,夢到自己被拉去遊街,所有人對她吐口水,扔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