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年頭出個大學生那絕對是祖墳冒青煙,特別光宗耀祖的事,但是耐不住姚家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即將成年的姚麗君想繼續唸書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這個暑假姚家就在張羅著給她相看人家,在幾個生產隊裡,除了沈喜梅就數姚麗君長得出挑,並且姚麗君是真的能幹,從她九歲左右學校放假期間,就能充當勞力在生產隊地裡掙工分,若不是沈喜梅以祖傳的好生養天然壓一頭,在狀元屯最出色的小姑娘肯定是姚麗君了。
現在壓她一頭的沈喜梅定親了,剩下的自然就隨姚麗君挑了,而姚家相看人家和沈家不一樣,首先注重的是男方能給多少彩禮錢,這不就和有被當兵耽誤成大齡青年顧長軍23歲,在當初的農村,妥妥的大齡青年)的顧家不謀而合。
顧家不差錢,軍人工資本就不低,顧家長子還是縣交通公司開大車的,而姚麗君會念書,有學問,長得漂亮還能幹,簡直太相配了,所以顧家讓縣城的大兒子打電話催了幾次定下了顧長軍回家探親相親的計劃。
這一切規劃沒有人詢問姚麗君的意見,姚家也只等著顧長軍點頭就將親事定下來,根本沒有想到姚麗君會那樣的排斥與憤怒。
作為一個成績非常優秀有希望成為大學生的八零年代農村女孩,她所憧憬和嚮往的物件自然是斯文儒雅的知識分子,而不是粗鄙沒文化的當兵的,七十年代嫁軍人已經成為過去了,十年文革後,許多人對紅衛兵覷的狠,雖然紅衛兵和軍人不能劃上等號,但是在有些人的印象裡,他們是一路的。
上輩子姚麗君和顧長軍相親時正好碰到姚麗君高三開學,被強制關在家裡的姚麗君反彈很大,對顧長軍叫囂了一大通難聽的話,還牽扯上被顧長軍救下的沈喜梅。
這相親自然黃了,聽說姚麗君在有錢的同學和老師的幫助下,相親後第二天就回到縣城讀書去了。
沈家以幾十年前的一點淺薄的恩情向顧家施壓,讓顧長軍娶了已經名聲掃地的沈喜梅。
但是姚麗君的事情並沒有結束,並且此人一度成為沈喜梅的心魔。
姚麗君以全縣第二名的成績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後如願留在城裡工作,嫁入了她心心念唸的高階知識分子家庭。
卻並沒有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據說懷有五個月身孕的時候被家暴,孩子沒保住自己的命也差點沒有撿回來,失婚失業的姚麗君回到農村老家養身子,那一年正好爆發了沈喜梅殺人事件。
出於一種你過得比我更悽慘,我就開心的心裡,姚麗君自然不會錯過沈喜梅走入人生絕境的場景,但是她並沒有見到沈喜梅生不如死的場面,卻見證了顧長軍對沈喜梅如何的情深意重,不離不棄。
顧長軍絲毫沒有為了仕途而離婚的打算,錚錚鐵骨的軍人為了保沈喜梅到處奔走彎腰求人,甚至不惜頂撞顧家兩老,這樣鐵血柔情的顧長軍讓姚麗君魔怔了。
她瘋狂的後悔,那個對妻子情深意重的顧長軍本來應該是她的丈夫啊。
沈喜梅最終判了十三年有期徒刑,姚麗君養好身子去了西北,她是大學生,很快就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開始拼命尋找機會想出現在顧長軍的視線裡。
顧長軍擔心沈喜梅在獄中遭罪,每次休假都不遠千里來探監,但是等他離開後,沈喜梅面對的一定是姚麗君那張癲狂偏執的臉。
哪怕出獄後,沈喜梅被顧長軍接到軍營裡,也時常被陰魂不散的姚麗君找到,她就像是恐怖的背後靈,纏著她不放,一直到顧長軍身死,姚麗君才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如果說朱茂華是沈喜梅噩夢的根源,那麼姚麗君就是她自卑惶恐膽怯的源頭。
她時時提醒自己,顧長軍仕途重重受阻都是她造成的,她不應該這麼自私的綁著顧長軍,讓他如折翼的雄鷹,無法展翅高飛。
沈喜梅手上用力的搓洗著衣服,腦子裡卻翻騰著那幾年監獄裡最難熬的場景。
她突然身負神力,又有顧長軍時時打點,在監獄裡認真改造學習,並沒有受到磋磨,但是定期出現的姚麗君像一個能說會道的心理師,輕而易舉擊潰了她被顧長軍建築起來的心裡防線。
內疚、羞愧、自卑總是充斥著她的精神世界,又怕顧長軍知道會擔心,他可不是普通的邊防戰士,是需要經常出比較危險的任務,作戰的時候可分心不得,所以她從來不敢在顧長軍面前表現出來,一度瀕臨崩潰……
沉浸在那些回憶裡,沈喜梅手上的勁不由使得越來越大,突然邊上邊上傳來驚呼聲:“天哪!喜妹姐,你那是使了多大的力啊,青石板都被你捶斷了?!”
沈喜梅恍惚的看了一眼,果然,她前面的青石板斷裂了,前頭一截往水裡沉去,衣服也飄進河裡,沈喜梅忙用捶頭將衣服跳起來挑上來,然後人後退,站到岸上去。
見幾個小姑娘震驚的眼光,沈喜梅忙解釋道:“哪裡是我捶的,肯定是用的久了,早就受損要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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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解釋很合理,大家很自然就相信了,邊上一個姑娘喊道:“喜妹,到我這裡來,這兒還有位置。”
沈喜梅聞聲看過去,那個位置正好在姚麗君和那個喊話的姑娘中間,淺笑一下,隨手提起剩下的髒衣服走過去,現在的她是人見人愛的一枝花,根本用不著怕這個人。
沈喜梅一邊放下提桶一邊笑著問邊上那個還沒有想起名字的女孩:“你怎麼也這麼晚啊?”其他姑娘都差不多要洗完了,也就這位姑娘和她還有一大堆的髒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