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蘭上了小板凳,看見飯桌上唯一有飯碗的就是邊上的表姐面前,明白雞蛋在那裡,碗夠不著,就伸手去拽沈喜梅的衣服:“吃雞蛋!蘭蘭要吃雞蛋!給蘭蘭吃!”
沈喜梅充耳不聞,一個勁往侄子嘴裡塞,沈永康相當配合,嘴巴吧唧吧唧不停,碗裡黃色的蛋黃以眼見的速度消失著,直到只剩兩口白米飯,沈永康大概是吃飽了,咀嚼的動作慢下來,沈喜梅才抬頭看向已經站起來的小姑。
這年頭布料難得,正值盛夏,沈喜樂本就肥胖怕熱,她那身材又費布料,為了節省,穿的是一套的確良的墨藍底色碎花的短袖短裙,緊繃繃的貼在身上,動作間,身上的肉晃悠悠的,好不滑稽。
沈喜樂站起來,自然是想過去搶奪最後一點吃的。對於她來說再沒有什麼比誘人的白嫩嫩的雞蛋就在她面前,卻被別人吃了來的痛苦了。可是她行動太不便了,等她走到桌子另一邊,只剩下最後一點碗底了,沈喜樂肉肉的爪子指著沈喜梅,氣的都哆嗦了:“你,沈喜梅你這個……”
不等她說完,沈喜梅笑著揚起頭:“康康餓了,吃了這麼多,最後這點給蘭蘭吃吧,小姑你不會和自己閨女搶吧?”搶一歲侄孫的吃食,她小姑能做得出來,自己生的丫頭片子也不是多疼惜,何況她肚子裡可是有三個男娃,所以沈喜梅說這話純粹只是為了寒磣她一下,擁著侄子,轉過身,面向哭的眼淚鼻涕胡一臉的劉金蘭,很淡定的將最後的米飯全塞進她嘴裡,成功堵住了刺耳的哭嚎聲音。
然後抱起沈永康放在她奶懷裡:“奶,抱著康康,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過兩天得空再幫你帶。”
楊小紅接過重孫,嘴裡不忘唸叨:“別的事先放放,後頭菜園子趕緊清清,回頭豆角什麼的都長老了,還有家裡先打掃下,太髒了,這要是有個人來家裡串門,太難看了……”
沈喜梅不動聲色的瞄了眼堂屋,的確挺髒的,要是傳出好吃懶做的名聲,不知道石家會不會上門來退親?
想了想覺得這不靠譜,自己一貫的性子,村裡都是知根知底的,就算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石家不可能聽著這點風吹草動就大動干戈來退親。
再說,上輩子她受了一輩子名聲不好的苦,她還真不想傳出這好吃懶做的名聲,顧長軍這次回來就是奔著相親目的的,要是傳了一耳朵進去,顧家嫌棄了怎麼辦?
“恩,我先將廚房收拾下,然後去園裡摘菜,掃了地再去洗衣服……”沈喜梅一邊說一邊收拾碗筷,拔腿就往後面鍋屋走。
果然後面又傳來劉金蘭的哭嚎聲音,要知道那一口飯裡可是包了不少她特地留下來的辣椒籽!
聽著小孩的哭嚎聲以及她小姑咒罵的話語,沈喜梅低著頭,露出壞壞的笑意,還當她是當年那個傻愣愣聽話的憨丫頭啊。
將鍋屋收拾乾淨,沈喜梅提著竹籃愉快地往後面菜園子裡去了,若是有人走近的話還能聽見她哼著不知名的很好聽的童謠。
菜園子很大,差不多佔了一畝地,後面還有很寬敞的地方種了幾棵果樹,桃子見紅了,橘子也能看見果子了,夏天的菜園子綠色蔥蔥,豆角、黃瓜、絲瓜、葫蘆等藤蔓植物爬滿架子,還有茄子、辣椒、番茄種的滿滿的。夏季菜長的快,能長好些茬,吃不完的就醃製成鹹菜或是曬乾,留到冬天除了蘿蔔白菜也能換換樣。
沈喜梅一壟壟地快速的過著,所到之處,成熟的瓜果蔬菜摘的溜溜乾淨,不到半個小時,兩個大大的竹籃裝的滿滿當當,沈喜梅站起來,拿個紅紅的番茄,走到菜園子後面荷塘裡洗乾淨,邊咬邊往回頭走。
抬起頭一眼卻望見連綿幾十米的紅磚青瓦房,蓋了沒幾年,還是簇新的樣子,相當惹眼。
沈家在村最東頭,隔著一條小河和還算寬敞的土路就是生產隊遼闊的集體土地,這一溜排的紅磚青瓦房,整齊劃一,非常壯觀,隔的很遠的地方都能一目瞭然。
沈喜梅記得沈家一大家子是房子蓋好才分家的,分家也才五年,房子連在一起,沈家兄弟五個感情又好,住在一起非常和睦。
當初分家還是因為在農村開展了清除“小生產”的運動,所謂的“小生產”指的就是農村每戶人家家裡養的雞、鴨、鵝。
公社規定每戶最多可以養四隻雞和四隻鴨。生產隊的領導幹部會定期挨家挨戶的統計,一旦發現超過規定數目的雞鴨鵝,會當場打死!
她們沈家可是有三四十口人,可是誰讓你沒有分家呢,既然是一家那麼就只能養四隻雞和四隻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