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聿寒沒答話,另一隻手按在耳邊,寧青溪這才發現,他左側耳朵裡一直戴著一枚小小的黑色耳機,不仔細看的,根本看不出來。
昨天,陸聿寒就是靠這個,一路走到臺上救下她的?
很快,陸聿寒便放開手,一陣靜默,寧青溪才聽到陸聿寒的開口,他道:“金蒼業死了。”
寧青溪愣住了。
她之前只是對金蒼業的閉門不出有所懷疑,再加上從傅清垣那裡得到的一點線索,推測金蒼業的身體可能出了問題,這才讓傅宣準備了丹藥,作為生辰禮送了過去。
但昨夜金家一場混亂,她的丹藥恐怕早淹沒在了禮單之中,沒能送到金蒼業手中。
只是,她沒料到金蒼業的身體竟已到了油盡燈枯,昨夜一場變故,金家保下來了,也許他吊著的一口氣散了,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寧青溪嘆了一聲,道:“金家經此一役,不知以後會如何。”
陸聿寒答道:“也並不如何吧,畢竟金家實力擺在這裡,金蒼業一人死,金寧也被滅口,昨夜之後,一切照舊。本來如此。”
也是,在這世上熬得太久,就會發現,其實少了誰都是一樣的,天不會塌下來,永遠會有新的替代舊的,一切照舊,沒什麼不同。
何況,金蒼業一死,一切塵埃落定,愛也好怨也好恨也罷,都隨著他的身死魂消,止息於他一人。也許,這對金家才是最好的結局。
只不過,不知身在局中的幾個人,又會是怎樣的折磨煎熬。
寧青溪垂著眸子,道:“明天我們就要出遠門,等下,我想去一趟金家,送他最後一程。”
陸聿寒道:“我陪你。”
寧青溪似乎已經習慣了,不論她說什麼,陸聿寒總是說“好”,或者“我陪你”這種話,她也就沒再說什麼,淡淡的“嗯”了一聲,收拾了藥箱,先離開了陸聿寒房中。
回到房間,關上門,她背抵著身後大門,一手揉了揉眉心,站了好一陣,才走到一旁把手裡的藥箱放下。
於她而言,金家其實也不算是很重要,但,當年她被毀容,傳出未婚先孕的醜聞時,舉城轟動,人人看著她都是指指點點,甚至編排各種流言蜚語,內容之汙穢,言辭之低俗,情節之荒謬,簡直沒有一點底線。
唯有金家,從沒在明面上說過她一句是非,她這個人一向都是如此,別人對她的不好,她都不想記得,但別人對她一點點好,哪怕根本扯不上邊的,她都會記一輩子。
……
過了一陣,寧青溪才收拾好下樓,沒什麼胃口的吃過早餐,她和陸聿寒便一起出門,趕去了金家。
此時此刻的金家,昨夜驚豔全城的名貴花燈全都被摘了下來,換上了素白的孝布,鋪天蓋地的鋪陳了一地。
白色燈籠高懸於頂,長長的白色經幡隨風飄動,經幡頂部和底部都綴有刻著繁複經文的銅鈴,風動鈴動,聲音清脆,如亡靈之音。
金蒼業猝然離世,知情不知情的各大世家都紛紛登門弔唁,靈堂迎來送往,氣氛肅穆。
陰風陣陣,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孝布和白色燈籠隨風擺動,更添了幾分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