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出來，指尖扣住車伕後頸。
車伕疼得悶哼，卻見那手背上有道淡粉色的疤，像道月牙：“南楚的'無影針'專刺啞穴，他若真遇刺，怎麼沒啞？“
車伕的喉結動了動，不敢接話。
車內的人鬆開手，車簾重新落下：“去查。“聲音輕得像風，“查不出，你替他養傷。“
車伕打了個寒顫，狠抽一鞭。
馬車“吱呀“碾過青石板，拐進了沂水城主街。
鳳來客棧的招牌在風裡晃，門口圍了七八個挑夫。
掌櫃的搓著手賠笑：“對不住各位，小店被人包了整月......“話未說完，馬車停在門前。
灰衣車伕跳下來，從懷裡摸出塊黑玉令牌——牌面刻著血色蝙蝠，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掌櫃的瞳孔驟縮。
他猛地彎腰，額頭幾乎貼到地面：“小的有眼無珠！
天字一號房早備好了，熱水香胰子剛換的......“
車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掀開。
眾人的呼吸突然停滯——下車的是個白衣公子，眉如遠黛，眼似寒星，鼻樑高挺如刀刻，唇角卻帶著三分漫不經心的笑。
他抬眼掃過眾人，連風都似停了一瞬。
“看什麼？“灰衣車伕吼了一嗓子，眾人這才驚醒，紛紛低頭裝忙。
白衣公子沒理他們，對掌櫃道：“天字一號房。“聲音清潤如鶴鳴，“再找個機靈的小二，我要問些事。“
天字一號房的雕花窗欞透進暮色時，小二正跪在地上發抖。
白衣公子倚在軟榻上，指尖轉著塊羊脂玉佩：“軒轅澈的傷？“
“回...回公子，三殿下前日喝了西域大夫的藥，咳血少了些，可太醫說......“小二嚥了口唾沫，“說毒氣入了心肺，怕是......“
“啪！“玉佩砸在案上，驚得燭火跳了跳。
白衣公子的指節捏得發白，眼底翻湧著暗潮。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又恢復了清冷：“邊關呢？
龍騎衛到雁門關了？“
“到了！“小二忙道，“小的表哥在城門口當差，說秋統領的馬隊帶了三千人，馬蹄子踏得地面直顫......“
白衣公子望向窗外漸起的星子，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短箭。
箭簇上還沾著左相府的血，此刻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他輕聲道：“去備馬。“
“現在？“小二一愣。
“現在。“白衣公子起身，白衣在風裡翻卷如浪，“我要去看看，後金國的武林大會，到底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鬼。“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敲過了戌時三刻。
小二望著那道白衣消失在樓梯口，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追出去：“公子！
您還沒問血蟾蜍......“
回答他的只有穿堂風，卷著幾片銀杏葉，往雁門關的方向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