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對坐著卻無話可說。
姜驁離只是陪秦艽出門,秦艽捨不得讓白卿安壓力過大,白卿安又不知道該怎麼把他們從事情裡摘出去。
就這麼喝著冷茶,相顧無言。
後來秦艽一轉眼看見已經快睜不開眼的姜驁離,才突然反應過來,起身扶起他向白卿安告辭。
白卿安靠著門,看著他們走過長廊,聽著他們走下樓梯,聽見秦艽柔聲對掌櫃的說著“抱歉半夜叨擾了”,然後她轉回房裡趴著窗子,看著秦艽一手拎著大漠葡萄酒一手扶著睡眼朦朧的大師兄,一步一步消失在夜色裡。
白卿安嘆口氣,轉回身時卻在桌角處又看見了那封信。
她的目光沉了下來,這般詭異的事,已不是有人盯住她而是完完全全的有“人”就在她身邊。
白卿安的手按在劍柄上,眼皮微抬,緩緩地掃視著這間屋子。
上等的客棧廂房,橫樑、桌椅、浴桶、屏風、床榻、帳幔……櫃子。
她的視線凝在牆邊的櫃子上,雕花帶鎖的櫃子此刻似乎被燭光襯得有些不同尋常。
白卿安屏住呼吸向前走了兩步,忽而一陣風吹了進來,帶起了桌角的那張信紙,嘩啦啦一陣響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信紙被風捲起,飄起,風停後又飄飄然落下,落在了那個櫃子前不遠處。
白卿安用目光量了量,櫃子不算高,只到她的腰部,但勝在寬,想必真要藏下一個人那實在是件輕鬆地事。
但若真的藏了一個人在櫃子裡,她這樣貿然行動,能制服對方還好,若是不能……
白卿安的心裡陡然一涼,要是真有人在她進京後就一直藏在她身邊,而她、小客、謝憬淮都沒有一點發現的話,那麼此人的功夫造詣之高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可她又有何德何能勞動這樣的高手親自監視?
她想了想還是走到床邊坐下,又沉默一刻後才開口問道:“敢問是哪位前輩有事相商?一直不露面未免太沒誠意。”
屋子裡安安靜靜,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白卿安端正的坐著,等了三息後,便覺得就是自己犯傻,這或許根本就是她的錯覺。
窗子大開著,風吹進來帶起信紙又不是什麼稀奇事,送信的人輕功高些一息之間來去無蹤也不是沒可能。
於是想開了的白卿安乾脆側身一倒,和衣躺到了床上。
窗子還開著,蠟燭還亮著。
可就在她一閉眼的瞬間,她覺得似乎周圍瞬間黑了下來。
那種擋住了月光,吹滅了蠟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白卿安閉著眼,手裡卻依舊緊緊的握著醍醐劍,她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輕很輕,輕到終於聽見了其他的聲音。
“叮——”
軟劍被瞬間抽出擋住了來襲的兇器,因為力道過剛,劍尖甚至往回彈了些,似乎差一點就能傷到那個不速之客。
“白姑娘何必如此憤怒?”那人的聲音分不清男女,只是在這什麼都不看見的環境裡讓人更加煩躁起來。
“你是什麼人?”白卿安的劍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斜刺過去。
“信使罷了。”那不男不女的聲音響起,也不知他是不是有夜間視物的能力,竟然在一片狹窄的地方以及黑暗中躲過了白卿安毫無章法的劍法。
“誰的信使?”白卿安揮得手都酸了,可就是無法判斷那人的準確方位,只好一邊拖延著引誘著一邊憑藉記憶和感覺往窗邊挪去。
“鬼府的信使。”
聲落,窗開,燭亮。
室內還是隻有她一人。
但——
“白姑娘記得,明日三更,我們主子靜候卿至,信已送達,姑娘好夢。”
白卿安皺著眉,從心底升起的那份慌張感讓她難以控制的氣血翻湧起來。
這到底是人是鬼?
但那人離開後,房間內詭異的氣氛明顯消失了,如同平常一樣,沒有一點不妥當的地方。
白卿安擰了擦臉的布拭去了滿頭的冷汗,今夜的對戰比之苗疆與鬼老對戰更讓她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