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重新站在那塊無字牌匾下時,整個人都還處於無神的狀態。
“大師兄,你剛才放進籃子的紙條上寫的是什麼?”
“欠條啊。”姜驁離抱著手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妥的說道。
欠條?
“那這一個訊息多少錢?”秦艽問道。
“千兩。”
“紋銀?”
“唔……確切的說是九百兩紋銀,一百兩冥錢。”
“冥、冥錢?”秦艽說話也打起結巴來,江湖的包打聽收費最貴不過是百兩而已,這千兩一條訊息,還要折出一成換成冥錢,這叫什麼規矩?
“鬼府鬼差鬼娘娘,不收冥錢不是更奇怪?”姜驁離俯身湊近她說道,他才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收錢標準,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一百兩的冥錢又有什麼不妥。
秦艽沒再說話,這一趟實在太過詭異了,今晚之前她何曾知道鬼市中有鬼府,鬼府中有鬼差,鬼差之上還有一位鬼娘娘。
“行了,別想這些了,你是想現在去找她,還是明天再去?”姜驁離抬手按住她的肩頭,語氣柔和的問道。
秦艽抬手整了整面紗,借動作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現在吧,”她低低的說道,“明天酒坊還得繼續賣酒,她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那個地方。”
“行,那走吧。”姜驁離站直了身子,屬於男子的氣息瞬間消失,秦艽趁著他不注意時悄悄吐了口氣。
這一年來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除了宮中有事偶爾幾天不見人以外,其他時候甚至比買酒的常客都來的勤。
她也在買酒的人們口中聽到過許多關於他的傳言,什麼出入美人相伴,什麼後院佳麗無數,什麼為美人一擲千金……
似乎有青囊聖童在地方,就一定會有一段風流故事,就像當初蜀中南樓的花魁,他是其入幕之賓。
可這一年來,他只在她的身邊。
秦艽跟著姜驁離一步緊一步遲的走出鬼市街,離開了人聲鼎沸的街道後,她才恍然聽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聲。
“白卿安在如意客棧。”這是千兩銀錢換來的訊息。
秦艽的手在袖子裡緊緊的攥了起來,他們告辭要離開時,那鬼娘娘似乎單獨給她傳了一句話。
她說:“被世俗阻擋的感情,一個人堅定不移可沒有用。這條是送你的,不要錢。”
這句話讓她心神大震,甚至直接站定在了原地,姜驁離回頭來拉她時才發現鬼娘娘這句話只說給了她聽,為了不讓他發現端倪,只搖了搖頭笑著示意沒事,然後繼續跟在他身後離開。
至於為什麼……
秦艽苦澀的笑了笑,她的身份和地位又有什麼資格去握住這份真心?
“秦艽?”姜驁離站住了腳,任由後面步伐飄忽心緒不寧的人撞進懷裡。
“恩?”直直撞上他胸膛的秦艽迷茫的抬頭看了一眼。
“你……沒事吧?”姜驁離擔心的問道,從鬼府出來她就不太對勁,原以為是在擔憂白卿安,可現在看來,應是有其他緣由。
“沒,沒事。”秦艽搖著頭往他身邊走過。
她不是王蕤了,她已經是秦艽了,可她依舊不能是與他攜手共進退的良人啊。
甚至,若有一日她的身份敗露,有極大的可能會連累到他。
她悶著頭往前走,沒有看到身後姜驁離眼中的擔憂和慌亂。
怎麼在鬼府走這一遭,反而讓他有種要失去什麼的感覺呢?
自小便驕傲著長大的青囊聖童在神醫白隱之後第二次有了挫敗的感覺。
神醫白隱,神醫弟子……
他真是和姓白的有孽緣啊。
秦艽到如意客棧樓下時,一抬頭正看見了沉醉在彎月裡的青衣女子。
她回頭看了一眼,看見轉過拐角來的姜驁離時,便敲響了客棧的門。
木門被敲響的聲音驚動了靠窗而坐的白卿安,她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人卻絲毫未動。
半夜三更的門響了,她實在想不出有誰這個點來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