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曉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堵著了,呼吸一滯,不敢再看師父,低著頭起身道:“徒兒想起還有些事情未做,先……先行告退了。”
說完寧曉就向著屋外走去,行至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師父,眼中忽的湧起一股巨大的酸楚感,加快腳步離開了房間。
玄正見寧曉離去,對張果滿臉苦笑道:“前輩…唉,您這又是何必呢?”
張果捻了捻鬍鬚,笑道:“嘿,這事情,他是應該知道的。”
頓了頓,張果又道:“你這師父也當的不錯。”
玄正搖頭道:“您是不知,我這弟子素來懂事,加之天資聰穎,我也是不願讓他為我多擔心的,免得他胡思亂想。反正這傷……多耗些時間,總會好的。”
張果見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覺得這師徒倆的感情倒是比一般師徒要深得多。
見玄正還要抒發感嘆,張果吹鬍子瞪眼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師徒情深。既然你不願意多用丹藥,那小老兒我便辛苦一些,以法力為你修補經脈便是。”
玄正起身拱手道:“如此,便有勞前輩了。”
頓了頓,玄正又道:“若是前輩有丹藥的話,晚輩……”
張果白眉一挑,好小子,敲竹槓竟然敲到我身上來了。
也不等玄正說完,張果直接一把拉過玄正,在其身上打入數百道法力。節奏也頗有幾分韻律,或以指輕點,或以掌拍打……
房門在不知不覺中合上,張果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神念,告知寧曉不用擔心,這等小傷,幾日便好。又託寧曉去告知金虎耳,他過幾日自然會去尋他,讓其不用擔心。
做完這些,張果倒有些理解玄正了,身為人師,總是不自覺的想讓徒弟過的好一些。
『嘖,小老兒也難逃這徒弟奴的下場咯。』
念及至此,張果下手速度又是快了幾分,當然,力道也隨之加重。
玄正吃痛之下,原本輕鬆的神色驀地一變。
張果嘿笑道:“知道痛了?你自己找的,還是忍著吧。”
玄正不言,只是面容一肅。
過了不知多久,房間裡響起張果不情不願的聲音:
“張嘴!吃藥……”
……
卻說寧曉快步離開了師父的房間之後,也不在平時喜愛的庭院中停留,徑直向著自己房間走去。
關上門,寧曉靠在房門上,久久無言。
無聲之間,早已是淚流滿面。
寧曉自認為自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進這個陌生的世界,又經歷了兩次喪親之痛。
自己已經足夠堅強。
可到了今日,寧曉才發現,自己的“心如鐵石”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寧曉心底,驀地浮現起師父那蒼白的臉色,隨後又是自己今世的父母的面孔浮現出來。之後,又出現了一對中年夫妻的面容,不甚好看,卻讓寧曉感到格外的親切——那是自己前世的父母。
本以為過了這麼久,他們的面容在他這裡已經模糊,哪知卻依舊如此清晰。
回想起前世父母,他們少吃少穿的,只為給自己多剩一些生活費;今世父母總把多的飯菜留給自己——日子都苦哈哈的,又哪有什麼多的飯菜?
那時候的自己又能幹什麼呢?功不成名不就,只能夠默默的接受。
到了現在,自家師父也是為了省一些丹藥,忍著傷勢,在一方房間裡默默舔舐傷口,自己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還是太弱了啊……』
寧曉心底感嘆。
收拾了一下情緒,寧曉抹去臉上冰涼的淚水,眼中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心窩卻暖烘烘的,低聲道:
“吾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