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跟清樂鬧的一出,雲墨很快就知道了,於是阿音得了他一句“胡鬧”,便被禁足半月抄書了。
阿音坐在窗前,握著筆桿子,十分懷疑雲墨一直就想讓她抄書的,不然這事兒放在從前他說都不會說。再有就是……
這一堆稀奇古怪的古籍一看是就是處心積慮了好久了!
“哎呀,怎還有古文呀。”阿音一天下來不知道哀嚎了多少遍了,“照這麼下去,別說半個月了,半年我也別想出去了。”
“小姐少嚎幾句吧,還能多寫一點兒呢。”絲雀說的波瀾不驚,鐵面無私,“銀耳蓮子湯,香的很,吃了再寫吧。”說著放下手裡的碗,便抬手抽掉了阿音手裡的筆。
阿音看了一眼面前碗裡雪白的蓮子,比尋常的要小一點,不禁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夕陽西下,映入眼簾的便是院子裡那小小的池塘,以及池塘裡漸漸凋謝的荷花,有蓮蓬在期間輕輕搖曳,碩果累累。
“慕二去軍營有幾日了?”少女不禁喃喃問了一句。
絲雀脫口道:“今日第八日了。”
“是麼。”少女的目光落在那些蓮蓬上:也不知道那日他們在雨中說了什麼。
終究還是在意的。阿音無奈一笑,叮囑道“一會兒摘一些,曬起來。”
絲雀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點了點頭:“知道了。”
阿音收回目光,淺淺一笑:“送一碗去給哥哥吧。”
“是。”絲雀應了一聲,見她垂眸吃了起來,才輕輕的退了出去。
夕陽斜斜的照進了窗欞,落在窗前的小案上,案前垂眸喝著蓮子湯的人,眉心忽然輕輕一蹙,那原本很輕的表情,卻像是要哭出來一般。
站在一旁絲竹見狀,輕聲問道:“苦的?”
阿音點點頭,卻還是將那顆苦蓮子吃了下去:“絲竹,其實我是不愛吃蓮子的,因為你真的不知道何時就會吃到一枚苦的,一下能蓋過先前所有的甜。”
絲竹高挑的身形緩緩在她面前蹲下,微微仰頭看她,一言不發。
“可是我爹喜歡吃,他每年夏天都會帶著我去摘蓮蓬,一摘就是半船,又不拿去賣,大多都是自己吃了。”阿音像是回想了起了從前的光景,不禁微微一笑,“他常說,人生不就像蓮子麼,偶爾吃一口苦的,才有滋味兒呀。”
“嗯。”絲竹似乎挺贊同的,輕輕的應了一聲。
阿音卻有些哽咽:“可是,為什麼他這樣一個通透的人,最終卻想不開,鬱鬱寡歡的走了呢。”
半晌,這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夕陽的一角在窗前輕輕的流轉。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音也知道這不會有答案,卻聽見絲竹略微沙啞的聲音,極輕道:“或許夫人走了,他便再也體會不到人生的滋味兒了。”覺得無趣,不如離去了吧。
阿音猛然一怔,抬眸定定的看著她,一大顆淚水落在了那碗蓮子湯裡,驚起了一片漣漪。
原來,是這樣。
“這麼久了,我始終還是不敢相信……”
絲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背,微微一緊:“我知道。”
“他們真的是我的親人,血脈相連。”阿音有些哽咽,卻再無淚水落下,“絲竹,幾夜夢迴,我又夢見了父親撒手的模樣,我怕了。”
“我知道。”女子略顯沙啞的聲音,輕且柔。
“如果終究是要失去,還不如沒有得到過。”就像母親,早早的就去了,她也未曾怎麼想念過。
“嗯。”
“我不敢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