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德三十三年,冬月二十八,是阿音在京都的第一個生辰。
是日天氣晴好,一大早阿音就被叫到了蘭廳,領旨謝恩。
雲安皇帝和呂后,為表對她的重視和恩寵,早早的派人出宮,賞賜的許多禮物,金銀珠寶,犀角人參,綾羅綢緞,都有。
以至於阿音雖然因為禁足,許久未曾出門,驟然看見這些寶貝,還是滿心歡喜的。只是傳旨的是呂后身邊的祝公公,瞧著雖然恭恭敬敬的,但是長的卻是不大好相處的樣子。
打量阿音的時候也不避諱,那目光將她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在雲墨也不是好惹的,他不喜歡呂后幾乎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所以對這位祝公公也是十分不可親。祝公公在打量了阿音兩遍之後,終於還是受不住大殿的寒氣,燦燦的告退了。
阿音擁著杜柳一早送來的紫貂大氅,一張小臉映得雪白粉嫩的,圍著那些賞賜嘖嘖稱歎。
“我這是得寵的意思麼。”阿音抬手拿起一長串海珍珠,每一刻都滾圓碩大,感覺像是話本子裡說的那樣。
雲墨瞧著她那貪財的樣子,不由得一笑:“你向來得寵,不自知麼。”
阿音如今是越發的沒臉沒皮,聞言也不害羞,反而含笑看他:“還是哥哥寵著我,陛下和皇后才會愛屋及烏吧。”
“知道就好。”
阿音微微挑眉,看著那些寶貝,原以為這些就已經夠多的了,可沒曾想,這些只是開始。
時間還沒有到午時,瓊園的大廚房今日一早起來就忙的熱火朝天,午膳還未準備好呢,門房那邊便匆匆來報,各家聽聞了皇宮的風向,都準備了厚禮,一撥撥的往瓊園送。
阿音坐在蘭廳,擁著大氅,看著面前一摞禮單,除了舒府,簡府還有郡公府的是緊隨著宮裡的賞賜就送來的,其他的幾乎都是同一個時候送來的,誰家的都有,好些阿音聽都沒聽過。
“這都是怎麼了,先前哥哥過生辰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啊。”阿音看禮單看的腦仁疼,索性合上,不願再看。
雲墨正悠閒的喝著茶,翻著一本閒書,淡淡道:“我不喜歡熱鬧,他們前些年送過兩回之後便放棄了。”反正也只是個不受寵,命不久矣的皇子。
如今,因為一個女子,這冷清了好些年的瓊園,居然有死灰復燃的景象,這些人……可不就是望風而動麼。
“哥哥不喜鬧,我就喜歡麼。”阿音揉了揉太陽穴,身後的絲竹見狀,伸手給她輕輕的揉了揉,甚是舒服。
“你要是覺得麻煩,回頭讓管家給你換成銀票吧。”
“……”阿音偷偷一笑,“可以麼。”
“自然可以。”雲墨說著,便抬手道,“阿柳,回頭你帶人清點一下,沒意思的都拿去賣了。”
“是。”杜柳面上應著,心裡卻在嘀咕,這個“沒意思”的,是什麼意思。
阿音今日並沒有盛裝打扮,只是簡單的挽了個半月髻,一根流蘇的金簪斜斜的插在髮髻上,一身素月色的長裙,擁著一件寬大的紫貂,整個人蜷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慵懶而華貴,雲墨的目光都忍不住看過去幾次。
“你的請帖,送了幾家。”雲墨垂下眸子,心不在焉的看著手裡的書,問道。
前幾日,雲墨說可以讓阿音自己寫請帖,邀請想邀請的人來瓊園用晚宴,阿音十分欣喜的同時,也十分犯難。
並不是不知道要邀請哪些相熟的人,而是不知道要不要邀請一些討人厭的人,比如千機。
自從上次在太子府有意無意的挑撥離間之後,居然一下沒有什麼訊息了。不僅如此,這些時日京都府衙和慕大哥那邊也沒有查出什麼,那個幕後黑手,就像是忽然冒出了水面,又忽然沉入了水底一樣。
杳無音信了。
“慕大哥,慕二,金連禮,傅大人,簡蝶還有沈嫣然……”阿音抬手攏了攏貂裘,掰著手指道,“還想邀請舒曉晚的,可是她剛能下地,還住在太子府,就叫人送些糕點去吧。”
“金葉?”雲墨抬眸看來。
阿音正好看過去,目光撞了個正著:“嗯。”
雲墨瞧著她,好不容易才定住心神,沒有讓自己卻步:“你一向不喜歡他。”
“他上次送我手鐲確實不錯,一頓飯而已,我還是很大方的。”少女抿唇一笑,想了想又道,“哥哥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