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本來已經道聽途說了很多,並且越傳越神乎,柳葉梅就敷衍著給她一一解釋了。
兒子小寶對媽媽很冷淡,只是待著臉看電視,話也懶得說。
柳葉梅坐了一會兒,覺得挺無聊,又怕二嬸刨根問底地繼續問起黃花菜那些事兒,自己又懶得費唇舌去解釋,就藉口說村裡還有事,急著要去辦,便起身想離去。
剛走到門口,又想起了啥,翻身回來,從褲兜裡掏出了二百元錢,放到了二嬸面前,說:“這點錢你拿著,買點吃的。”
二嬸推讓著,說啥也不接。
柳葉梅就說:“你們兩個老人本來就不寬裕,再添一張嘴吃飯,還不拖累了你們。再說了,我這做晚輩的,也很少盡點孝心,您就別再客氣了。”說完把錢扔在了炕上,扭頭就快步走出了屋子。
柳葉梅先去了東坡,看了一下自己家的那塊麥田,見雖然麥穗子外面有些發黑,也有斑斑點點的綠毛,但裡面的粒子還算新鮮,只是被雨水浸泡得有些脹滿,顏色看上去也蒼白了許多。
抬頭望望,天依然陰沉著,看上去一時半會兒還晴不起來,心裡就越發急躁起來。
就想,自己再回去跟尤一手好好商量一下,讓他主動彎下腰來,去求求黃仙姑,讓她施展一下法力,幫著驅散烏雲,也好把滿坡的麥子收回家。
可尤一手這人比驢都犟,他是不會輕易低頭的,常言說不撞南牆不回頭,他這人怕是撞了南牆也不回去。
這該咋辦呢……柳葉梅一時沒了主意。
回到家後,柳葉梅滿心滿腑想的都是求黃仙姑的事兒,一整天都神不守舍。就連夜裡做夢,也全是那事,夢見黃仙姑大發慈悲,幫著撥雲見日,全村老少齊上陣,喜滋滋收穫的麥子喜人場面。
有了這樣的夢,柳葉梅就接收到了某種令人欣慰的暗示,信心足了起來。天一露明,她就起了床,收拾一番,直奔著黃仙姑家去了。
可當她到了黃仙姑家,見裡裡外外的門全都虛掩著,輕輕推開來,就隱隱覺得有絲絲縷縷的寒氣從裡面冒了出來,心裡就開始發虛,就預感到或許是發生啥意外了。
可又覺得不可能,她咋會出事呢?她又不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是神!是仙!誰敢動她一根毫毛呢?就算是動,怕是也動不了的。
她躡手躡腳進了屋,邊走邊老姑老姑地喊著,卻硬是沒有回聲。
等她探頭往裡屋的炕上看過去時,頓時愣住了,眼前的一切令她毛骨悚然,驚恐不已——
黃仙姑赤裸裸平躺在炕上,皺巴巴的身子四仰八叉,奇怪的是兩腿間還插著一個毛茸茸的怪物……
“老姑……老姑……老姑你醒醒……你咋了這是?”柳葉梅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
黃仙姑噗地吐出一口氣,然後翻著眼白,直直瞅著房頂。
柳葉梅邁過門檻,驚悸地望著黃仙姑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問道:“老姑,你這是咋了?”
黃仙姑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側過臉,問柳葉梅:“俺不是在睡覺嗎?咋的了,你一驚一乍的。”
“老姑,你睡覺咋還光溜溜的呢?連門都沒關。”柳葉梅滿臉不可思議。
“門沒關嗎?不對啊,臨上炕前,我記得關了的。”黃仙姑仍然四仰八叉躺在那兒,滿不在乎地說。
柳葉梅挪步到了炕前,細細打量起了黃仙姑身子裡夾著的那個怪物,這一看,才豁然明白過來,那個毛茸茸的怪物其實並不怪,幾乎是天天都能看到的一樣東西——
一條狗腿,一條小個頭的巴狗腿,塞進去的部位看不到,翹在外頭只是長滿了細毛的小腿部位,以及挓挲在頂端的五隻鉤狀腳趾,看上去很鋒利。
黃仙姑抬手搓一把臉,問柳葉梅:“你咋這麼早就過來了?找老姑有啥要緊事嗎?”
柳葉梅沒心回答她,只是表情怪異地盯著黃仙姑,吶吶道:“老姑……老姑你腿旮旯裡咋還夾著一條狗腿呢?”
“啥?”黃仙姑一愣神,隨探下手去摸一把,禁不住“嗷喲“叫了一聲,一骨碌爬了起來,驚詫地打量著那條狗腿。
柳葉梅再看過去時,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她現在的姿勢,從側面看過去,活像長了一根怪異的男人器具。
黃仙姑身上鬆弛的肉肉開始微微哆嗦,特別是胸前那一對雙已經乾癟了的飯囊。
她臉也跟著變了型,扭曲著,有些恐怖,臉色由黃變白,再由白變紅,然後又由紅變紫,直到完全成了個紫茄子後,她才夾著嗓子哭了起來。
那聲音極壓抑,極痛苦,極憤怒,混濁的淚水很粘稠,在那張皺巴巴蒼老的臉上慢悠悠滑落著,垂在腮邊,停滯一陣,然後才吧嗒一下落在了她皺皺巴巴的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