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光線暗淡,柳葉梅弓下腰身,把眼睛緊貼在了門縫上,才能勉強看到裡面的境況——
水庫管理員老於此時正身著短褲,赤著上身,坐在一張半矮的桌子前喝酒,邊和、喝邊罵著:“操他媽那個巴子的!賤貨……狗養的……”
嘰嘰咕咕罵一陣,再舉杯仰頭猛灌一口酒,繼續罵道:“浪貨!老祖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千人搞萬人騎的,騷貨,黃麗娟……”
罵罵咧咧半天,一推酒杯,咧開大嘴嗚嗚嚎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又慢慢正過身子,岔開雙腿,竟掄起了酒瓶,對著正中的部位猛砸了起來。
隨著酒瓶的起起落落,發出了噗嗒噗嗒的沉悶聲。
“哎,幹嘛呢你?”柳葉梅大喊一聲,推門闖了進去。
老於被嚇了一跳,手裡高舉著酒瓶僵在了那裡,瞪大淚水潸然的眼睛望著柳葉梅。
“幹嘛呢你這是?怎麼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呢?”柳葉梅站定了,不無關愛地喝問道。
酒瓶從老於手中滑落到地上,發出了一聲刺耳的玻璃破碎聲。
柳葉梅像是也被嚇著了,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下意識地倒退一步,皺著眉心責問他:“老於啊老於,你是不是發神經了?一個大男人家這是幹啥啊?”
老於不接話,無力地垂下頭,悶聲哀嚎起來。
“沒出息!不就是老婆跟人家走了嘛,用得著你這樣嗎?瞧你那個熊樣子吧,連個娘們兒都不如!”柳葉梅挖苦道。
老於仍然不接話,繼續哭他的,一副悲痛欲絕的架勢。
柳葉梅心底的柔軟被猛扯了一下,便不再說啥,杵在那兒發起愣來。
老於哭過一陣子,戛然停了下來,一隻手亂抹了抹滿臉明晃晃的淚水,另一隻手摁著桌面,吃力地站了起來。
他看也不看柳葉梅一眼,轉身去了裡屋,裡面隨傳出了拉動抽屜的聲音。
不大一會兒工夫,老於便折了回來,手裡多了一圈沉甸甸的鑰匙,很隨意地遞到了柳葉梅面前。
柳葉梅越發愣怔,禁不住問他:“老於,不這是啥意思?”
老於抬起噙滿淚水的一對小眯縫眼,望著柳葉梅,甕聲甕氣地說:“你不就是想讓我幫著放水嘛,自己放去吧,儘管放!”
“老於你瘋了吧?那水怎麼好隨意放呢?”
“放吧,沒事,放他奶奶個吊蛋腚光更好!”
“沒事才怪呢!我看你一準是腦子進水了。”
“我說沒事就沒事,放你的就是了,囉嗦個屁啊你!”
“你不想要飯碗,我還想要小命呢!”柳葉梅緊瞅著那圈鑰匙,就像瞅著一把把寒光閃閃的刀子。
“你這個臭娘們兒,膽子不是挺大的嗎?還敢戲弄老子!怎麼這時候就成膽小鬼了?他娘那個臭x的,這女人怎麼都這麼善變呢?一會兒像老虎,一會兒又變成了老鼠……”
罵聲雖然刺耳了些,但柳葉梅並不想跟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