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小牌子的年輕女孩在醫院附近的街區徘徊不去,等待飯堂發放營養餐。
醫院中另一些女人手中攥著小牌子,排著隊。他們進入另一處體檢房間,接受孕期體檢。有人手中的綠色小牌子換成了紅色,於是歡天喜地去宿舍區辦理入住。
也有人手中紅色或者綠色的小牌子被沒收。其中有人掩面哭泣。她們拿上黃色小牌子,走向了手術間。
末末看到醫院的登記臺和體檢室列印出紙質報表,到處都有醫生用手寫醫療記錄,這才意識到,太空城中因為屢次裝置損壞導致電子記錄不夠可靠,恐怕已經全面恢復用紙了。
每個小牌子的編號,在醫生的紙質記錄本上都有對應的條目。
女人的姓名只存在於登記臺,在醫院內部的記錄上,她們只有編號:“人體發育箱xxxx號”。
送去新城區的漂亮孩子,是這些舊城區的“人體發育箱”生出來的。
女人分娩之後,帶著嬰兒一起生活一年左右,才交出這些孩子。隨後迅速進入下一個胚胎髮育的工作週期。
和裝置相比,“人體發育箱”的植入失敗率高得多。每一次植入失敗都有記錄可查,拿到黃色牌子次數過多的“人體發育箱”將不再允許踏入這間醫院。
但新城區中的培養櫃,每一臺一年可以培養上千個早期胚胎。這些胚胎和中晚期的發育箱胎兒相比,物資消耗極低。全速執行,新生胚胎幾乎無窮無盡。
發育箱採用的營養製劑,是化學工業的產物。根據不同月齡的發育階段,每個階段都有標準制劑和特殊製劑。精度要求高,成分也很複雜。製造這些製劑需要維持完備的上游供應鏈。從產業鏈鋪展的角度來看,發育箱的使用成本極為高昂。
而“人體發育箱”的使用成本卻低廉得多。只需為自願提供體內裝置的女人提供住處和營養餐即可。即使培育出的孩子比發育箱嬰兒稍差一點,卻可以廣種薄收,優中選優。
只要看到醫院登記臺前的長隊就知道了。舊城區的年輕女人搶著做這個。
末末放出的蚊子探測器,還沒有在太空城的新舊兩個城區中找到營養製劑工廠的痕跡。但早就發現在舊城區中有造紙車間的存在。
新月太空城哪怕生產不了胎兒所用的成套營養製劑,卻很容易用農場原料造出公務用紙。
即使城裡的技術水平嚴重退化,太空文明也超越了農業文明不止一個代差。造紙消耗的水雖然珍貴,但水在工業過程中,是高速迴圈的。紙這東西也可以方便地回收再製,到了無法迴圈成紙的階段,甚至可以用來製成農場的植物底座或者城市中的牆壁。
末末仔細探索了那處醫院所在的城市區塊之後,他認為,自己已經不需要額外搞事情了。光是現在的破事,掀出來就足夠教團喝一壺的。
他的下一步目標,是繼續調查舊城區的人口現狀。同時在兩個城區尋找更多的紙質檔案。
蘭澤沉默地看完了末末的彙報。
起身為自己添了茶,陷入思索。
太空城展示給客人的是整潔漂亮的新城區,出現在宗教宣傳影像中的也是。
而舊城區,是外人看不見的世界。
末末的舊城區地形圖只有輪廓,這裡比新城區大得多,而且隨處有破損和裂縫,很多細部尚未探索,建築物功能也只確認了一小部分。
但是,太空城的能源中樞在這裡,聚變引擎也在這裡。農場光鮮漂亮的一部分在新城區,執行不良的大部分還是在這裡。農場隔壁處理人體廢棄物和生活垃圾的迴圈艙,也依然在這裡。
還有,用之不竭的“人體發育箱”也在這裡。
整個舊城區存在的意義,就是為新城區的牧人、牧犬、和高等市民服務。
這些服務甚至包括了,用人體代替裝置,為他們生育後代。
那些充當“人體發育箱”的女性,在身體用廢之前,在短暫的青春之中,卻未必有機會孕育自己的孩子。
這顯然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奴役。殘酷程度,堪比古代的奴隸制。
地球上早在二十世紀末,就以國際公約的方式,達成了禁止人體代育的共識。
而新月太空城上發生的,是大規模、有組織地嚴重犯罪。
不過,末末的做法有點問題。
首先,他藉著大天使夾帶裝置進去偷拍,這個……就不合法。
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運送物資進入太空城,這種進入方式違法。因此,違法進入記錄下的證據,很容易被某些眼睛長歪的國家宣傳為無效。而ht聯合體內部有不少成員偏袒太空城教團。雖然他們實力不太行,但數量多。需要投票的時候,大概就比較尷尬了。
其次,大天使帶孩子的天使般聲譽,也會受到連累。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危機,大天使這個“物種”也不是不能犧牲一下。但現在,貌似沒什麼必要。
因為前塵也在天空城上。它用的是張塵的身份和殘疾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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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張塵的存在就非常有用了。他本來就是太空城的人。
他離開時沒有帶出身份證明,這根本不是問題。太空城底層本來就處於人治狀態。而且前塵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