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建築的內部地形很複雜。
蘭澤只覺得白道長帶他穿過一條曲折的長迴廊,然後推開了一扇油光光的舊木頭門,走進了一處青石鋪地的小院子。石頭縫裡,衰草叢生。
正面的屋門大敞四開。嗚嗚的哭聲從裡面傳來。
“爸爸!不要丟下我!啊啊啊!”
這聲音莫名熟悉。
“最近怎麼老是碰見人哭呢?”蘭澤走近,看見兩個人跪在屋子中間,正在抱頭痛哭。
露出臉的那個老頭,蘭澤看著特別眼熟。他見蘭澤出現,似乎有點懵逼。
抱住他的人,後腦勺特別像末末。黑白摻雜,是花的。
“小末末?”
那人一抖,哭聲停了。
面前的老頭,不是蘭德一是誰?
“蘭德一!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
“你誰呀?”蘭德一還在努力思考。
末末慢慢回過頭來,一臉的尷尬。
仔細一看爸爸,他更尷尬了。
蘭澤晃著閃耀星光的腦袋,好像只有十七八歲。
“爸!你這次過分了!”
“臥槽!你是蘭澤!”蘭德一總算認出來了。“你是怎麼長回去的!”
白老道看一眼蘭澤,再看一眼蘭德一,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東西。這兩個弟弟應該是同歲的!
“不行了,小澤你不對勁。我的頭好暈。”老道捂著腦門子搖搖欲墜。
末末衝過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你欺負我兒子是嗎?”蘭澤沒和地上的老人客氣,一把揪起了蘭德一。
“沒有的事。我看他心情不好,隨便聊了幾句。”蘭德一鎮定得很。
蘭澤發現手裡輕飄飄的。一哥這身老骨頭,只怕他輕輕一晃,就得嘩啦嘩啦響。
對了,蘭德一正辟穀呢。
也可能是退休之前的警察工作太煎熬,消耗健康;也可能是退休之後的生活突然太輕鬆,無所適從。一哥這些年一年一個樣,老得很利害。
“嗯,你們聊什麼了?”
蘭澤沒放手。他端詳著一哥的大眼袋和山巒起伏的鬆弛臉皮。
如果一哥沒老,他倆臉長得差不多,看著眼熟是應該的。現在他弄不明白的是,眼熟的地方,究竟在哪。
“生老病死,人生無常。”蘭德一在他眼前說。
風度簡直比得上得道高僧。問題是,這裡是白老道的道觀。
蘭澤發現了比面貌的變老更可怕的事情:一哥的身高縮短了。
他只是把一哥拉到了自己視線的高度,一哥的腳已經踮了起來。
“你不會是在道觀宣揚佛法吧?”蘭澤小心翼翼地把蘭德一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