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躲到樓上的休息室去。然而樓上也很鬧。畢竟媽媽有二十九個子女。
雖然他和白道士都在下面,上面依然還有好幾十人。那些哥哥姐姐要等到挖坑的時候才下樓,現在正忙著互相寒暄。好多人都是頭一次見面,需要認識一下。也有的人從小就認識了,卻好久不見。
蘭澤並沒有去找噴壺,也沒去找黃表紙。他想找來著,但僅限於想。他繞著樹找了個看不見小供桌的地方,繼續站著。
可能因為樹上都是靈魂的關係,他覺得這棵樹吸引了他的目光。
啪。
蘭澤的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他扭頭一看,是學校衛戍部隊裡,那位姓錢的老兄。
“你怎麼來了?”蘭澤覺得,這老兄明顯出現得不是地方。
“適逢其會。”錢老兄往旁邊讓了一步。
蘭澤琢磨著:這事跟他也沒關係,適逢個什麼會?
不過他這一閃身,蘭澤就看到蘭花了。
“你怎麼不在樓上等著?”蘭澤問她。
“太擠了。房間小,椅子也不夠。這下面……”蘭花抬頭,平靜地望向那棵姓白的銀杏。“原來也這麼鬧啊。”
“你們倆,什麼情況?”蘭澤看看這倆人。
蘭花回頭望向他:“我不想結婚。所以就這樣了。”
錢老兄一臉的苦笑。
“結了婚遲早也會分手的,為什麼還要結婚呢?”蘭花有些認真。
“互相照顧不好嗎?”錢老兄問她。
“不好。”蘭花輕輕地說。再次抬頭,看著枝繁葉茂的樹冠。“遲早有一個人,先躺到這下面來。”
“是啊。”蘭澤嘆了口氣。
而且那個人,極大機率不是他和蘭花。除非發生了意外。
他簡直不敢想,未來有那麼一天,他會親手送張荷入土。
蘭花按了按胸口:“沒媽了。心裡有點空。”
蘭澤也下意識地摸了摸。
好像,是有點什麼不對。
“你在傷心難過,對嗎?”蘭花問他。
“沒有。哪有的事?”蘭澤矢口否認。
“那你一直在這站著?我在樓上的轉播可都看見你了。”
“我就想站著。”蘭澤給出了個性化回答。
哲學家從他這能扯到自由意志上面去。
為了避免接下來的糾纏,蘭澤直接向道士哥哥走去。
“有事?”哥哥立刻看到他了。
“有。”蘭澤點頭。
“我失陪一下。”哥哥和媽媽的一大堆學生交待了一下,就站起身來。
遠看哥哥跪著,姿容嚴整。他這一站起來走上前,蘭澤覺得有點不對了。
“你……是我認識的白道長吧?”
白道士聽到他問,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袖子,有點呆萌。
他那眼神裡是空的,但是一直在扮演正常人。面對稍微需要思考的事情,立刻就暴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