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看了焱飛煌一眼,隨即轉身離去,留下了無盡蒼茫的秋夜。
焱飛煌讚歎白衣人如今的境界,卻也同情薛衣人的死亡。
他確實輕傷了白衣人,但也僅此而已。
白衣人甚至都沒能借助他的劍,令自己達成突破,畢竟兩人之間的實力還是不對等的,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原隨雲嘆了口氣:“可惜了,世上再無血衣人了。”
不知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疑惑是別有感慨,原隨雲有些惆悵。
以薛衣人的武功,尚且比他今時今日高明不少,卻也不得不死在白衣人手上,天下之大,能勝過他的人雖然不多,一定還有。
真到了那時候,對手找上門來的那一刻,他可能不比薛衣人好到哪裡去。
薛衣人何嘗又曾得罪過白衣人,只不過一日是江湖人,一輩子便是江湖人,這種事便是想躲避,也是躲避不開的。
自古俠以武犯禁,只是反轉過來,這俠又何嘗不是犯禁下的犧牲者。
自古名俠多橫死,豈獨一個薛衣人。
焱飛煌好似看出他的想法,拍拍他的肩頭道:“這便是江湖,你踏入這裡面的時候,就當早明白這一點,天道無私卻又至私,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不外如是,紅塵萬般姿態,冬寒夏暑皆人間……好了,我要離開了。”
原隨雲面露驚訝:“你這就要走了?但這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回報你。”
焱飛煌道:“恩就欠著吧,緣來緣去,總會因緣散盡,你我的緣法止步如此。”
原隨雲嘆道:“想當初我還想要殺你,卻想不到最後是你救了我的命,這世事之奇妙,真教人難以預測,不可捉摸。”
焱飛煌哈哈大笑起來,一腳踏進這泛白的流水之中,高歌道:
“流轉諸天三千劫,飄跡人間五百年。
腰下劍芒橫千絕,鼎上丹焰炁玄煙。
初倚鹿鳴渡蒼海,復仰牛背入九天。
拙刃俗鋒聊嬉戲,何人知我邈真仙。”
原隨雲見焱飛煌狂言形骸,不禁一聲長嘆:“當年笑看戲文笑牡丹,今日方知世上真純陽。”
焱飛煌所吟的歌是依舊呂純陽遺作改編,而焱飛煌行事也每每出人意料,不拘於行跡,看似一儒教公子,實則卻頗有真仙遊戲人間的風範。
他想到:或許此人當真是九霄掉下來的謫仙。
他或許不知道,他這個猜測,已經十分接近真相了。
白衣人受了傷,雖然不重,可他一定會等到傷完全養好的時候,精神最為純淨的時候,才去找焱飛煌。
這個時間不會太長,更不會太短,一年,一年半,最多不過兩年,白衣人都可會出現在焱飛煌面前。
焱飛煌自然明白這一點,但也僅此而已。
難道他還在乎白衣人在什麼時候找他不成,他是不會在意的,即便明日晚膳後白衣人突兀出現,他也能坦然一戰。
因此他依舊能放心的廝混在紅塵中,這段時間裡,甚至他興致一到,就會趁夜賓士百里到另外一個地方,只是為了吃一道很久沒有吃過的美味菜餚。
興之所至,心之所至,無所不至。
如此而已。
才飲長江水,又食武昌魚。
焱飛煌其實也不算太喜歡吃魚,魚刺是一個原因,同時也是不喜歡那種感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