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一接觸對方劍氣,便知對方功力之悠遠,實在遠在自己之上,更加上綿密無窮,後勁十足,他的劍以快著稱,而不以功力見長,如此拼鬥下去,只能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殊為不智。
因此剛才那下,只是簡簡單單的試探而已。
這一百年來兩位最出類拔萃的劍客,就在這不過丈許間的船上展開了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炸開天地驚容。
縱然以長河之廣,也未必能讓如此狀態的兩人盡情施展。
在這丈許方圓的地盤鬥劍,兇險何止增加了十倍,甚至是二十、三十倍。
不過數下,船體都受不住兩人功力的灌注,生生裂成無數小塊,勁透須臾。
白衣人和薛衣人各自踏在一塊船體的殘骸上,注目對方,目光沉靜。
白衣人終於開口了,淡淡道:“你的劍法不錯,若是在我年輕的時候遇見你該有多好。”他的言語透出深深的寂寞,毫無虛做。
薛衣人道:“今日也不晚。”
白衣人道:“你有幾成勝算。”
薛衣人漠然道:“此戰只是生死,不論勝敗。”
白衣人滿意道:“好。”
他惜字如金,說了這幾句,再也不肯說話了。
足下船體的殘骸發出震顫,一圈一圈的波紋,變得越來越大,最後以他為中心,生出驚濤駭浪,令人難以自持,身形不復鏗然。
如此一幕,可見他此刻把功力提升到了何等地步。
薛衣人足下的船體殘骸被這洶湧的驚濤拋起來,人也隨之到了空中,憑虛凌風。
同時,那鋒銳無匹的劍氣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無窮無盡,似要斬落星辰,斬斷江河,斬斷紅塵一切。
白衣人足下的船體已經成了粉末,他的人整個虛空浮起,似有無窮透明的絲線將他提起來一般。
觀戰的焱飛煌也不免動容,這是打破世界束縛的徵兆。
這種違反地心引力的特徵,幾乎便是天人級力量的標誌。
之前縱然以水母陰姬的功力,也只能夠憑空立在水面而已。
這並不是說白衣人功力比水母陰姬還要深厚,而是他已經接觸到了世界本源方面的東西,成功的把握住了天人之道的神髓。
只不過這種境界只要沒有穩固下來,就如鏡中花水中月,拂袖波瀾起,點滴盡煙消,猶如一場虛幻,隨時可能會被打回原形,跌落回更低的層次。
得道容易守道難,這一句可謂道盡修行的苦楚,更是天道之昭彰。
以焱飛煌的眼光來看,此刻白衣人正處於這種尷尬的境地,很難真正把這境界穩固下來。
這一刻是他最強的時候,卻也是他最弱的時候。
只要他守不住這境界,氣勢將會大為受挫。
薛衣人顯然也清楚感知到了這一點,在半空中如鳳舞九天、龍騰四海,劍氣成行,不住朝白衣人點殺過去,劍行天羅地網。
只見到這千古流淌的河水,不住發生一連串爆響,古今震動。
這是薛衣人和白衣人交手,逸散的勁氣擊打在河水之上,勁力外溢,所造成的後果。
眼前這一戰就算未必空前絕後,但是這壯闊的場景,絕對百年難得一見。
人相對於這長河是如此渺小,然而在兩人力量下,江河也為之震撼,也為之咆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