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半藏看著眼前的少年:“水流源源不絕,生生不息,最終都要流到山下的湖裡去,但這過程卻千變萬化,更從不斷絕。”
焱飛煌嘆息一聲:“你的刀能夠斬斷水流麼?”
服部半藏道:“不能。”
焱飛煌又道:“既然如此,你憑什麼認為你的刀能夠斬斷我。”
這一句聲音不大,語氣卻嚴厲非常。
這一聲落在服部半藏耳中,卻似九天雷霆,一句‘憑什麼能夠斬斷我’,一直在耳邊縈繞不覺,迴盪千轉。
突然之間,這天、這地、這高山、這流水……世間一切無處不是血櫻人,血櫻人變成了這天、這地。這高山、這流水。
服部半藏的刀已然能夠破碎碑石,卻不能劈開高山。
服部半藏的刀能夠在地上劃出長長的刀痕,卻不能分裂大地。
服部半藏的刀能夠發出刀氣擊落天上的飛鳥,卻不能劃破長空。
服部半藏的刀能夠乘風破浪,卻斬不斷這流水。
三千六百步令他已能對焱飛煌出招,卻不能擊敗焱飛煌。
這一步究竟踏不踏出,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原因是還沒出招之前,他已敗了。
敗得如此意想不到,敗得如此徹底,難以翻身。
他用了三千五百九十九步來凝聚氣勢,卻被焱飛煌一句花碎滅的體無完膚,這世上怕是沒有比這更慘重的打擊了。
服部半藏的神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青。
這分明是內氣紊亂的徵兆。
但最後都化作一聲長嘯,聲動天地,聲動林海,聲動富士山下的五湖,衝破一切。
這一步他終究還是邁了出去。
他的每一根頭髮都豎起,這是體內的真氣蓄滿,得不到發洩,便洩露在毛髮上。
直直的一刀朝焱飛煌劈去,沒有任何玄妙的軌跡,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刀,最純淨的一刀。
刀上蓄滿了內勁,威力之大,難以想象。
焱飛煌也不禁微微動容,被他瓦解心靈的服部半藏,居然能夠破而後立,進入有刀無刀的玄境。
有的是刀的形體,沒有的是刀上的招式。
這種有無相互結合,便是大宗師的境界。
服部半藏如果不死,甚至有資格在後半生窺視那神秘莫測的至高天道。
但他僅僅是有資格窺探天道,而他面前的焱飛煌卻是已邁入了天道。
儘管焱飛煌這一世的肉身有缺陷,可是不影響境界的領悟。
他才是真正的武學巔峰,是這一界武道的天。
妙參造化,無招無劍,物我相忘,圓融其間。
如果服部半藏這一刀稱得上天下絕倫,焱飛煌伸出手來輕輕一揮,便似無所不至,無堅不摧,無可抵擋。
倉頡造字,天地變色,鬼神哭泣,因為文字洩露了天地的秘密。
而焱飛煌這輕輕一彈,竟然也得了天地間最玄奧的道理,一聲莫名雷響自天而發。
好似這一招連天地都為之興嘆,又似怒叱。
剛才的一剎間,服部半藏就突然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