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自己也不清楚,這船跑了兩年了,大家也相處了兩年,這些人雖是前朝的水軍,但經過磨難,性子早就磨平了。
莫說殺人,輕易都不會和生人說話。
孫官人急的來回走,又停下來看著他,問道:“你錢送去沒有,唐知府怎麼說?”
“唐大人送了一千兩,吳推官則塞了五百兩。”周康道:“我只求公開堂審,把事情擺清楚。兩個人客客氣氣的接了銀子,也答應了,可調過頭就將船扣了。再去找兩個人就拒不見面了。”
“市舶司也走動了,我打算將船先弄走,不能耽誤了今年的生意,可市舶司那邊也走不動。”周康一肚子火沒出發,“這些人就是沆瀣一氣,聯手消遣我。”
“估計也不是消遣。”周康凝眉道:“我覺得這其中有什麼門道,是我沒有摸到的。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一見老孫他們,問清楚事情原委。”
從出事到現在十多天了,人被關著,周康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人。
不但如此,也沒有說哪天開堂審問,關著人扣著船,什麼話都沒有。
“你這麼一說,那就肯定有問題了。”孫官人道:“姑姑那邊回信了沒有,她怎麼說?”
周康搖頭,“沒有這麼快,我的信才送走四天,原以為我能解決,現在看來,只能等蘇姑姑那邊的訊息了。”頓了頓,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什麼來,接著又道:“要不,我給京中的司公公去封信,船有他的份,他不可能不管的吧?”
“可以。”孫官人點頭道:“我親自跑一趟。”
周康點頭,立刻伏案給司三葆寫信,將這裡的情況細細說了一遍,交給孫官人,“你路上擔心,我怕這件事不簡單,你半道說不定會有危險。”
“沒有這麼多事。”孫官人一笑,道:“最多也就是哪個同行嫉妒我們罷了,等司三葆出手,肯定就沒事了。”
別的不說,將船先放行了,這邊的人命官司慢慢周旋。
現在四家天下百貨行等著他們送貨,他們是一點都不能耽誤。
“那就辛苦你了。”周康道:“我也去聯絡一下史官人,看他什麼時候能幫我約見一下船主,那三條船八成新,價格開的也不高,勢必要拿下來。”
“若加上這三艘,跑一個來回貨就夠撐上半年了,到時候我們也能歇一歇。”周康苦笑,“算起來,我都一年沒回家了。”
孫官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的道:“有得有失,當年你我跑西域比這個還辛苦,風吹日曬的,一年下來也不過那麼一點蠅頭小利,現在走一船抵得上我們做三年,辛苦也是值得的。”
“是這樣沒錯。”周康笑著道:“那我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天氣還冷,多穿點。”
孫官人應是,在馬市挑了一匹上好的馬,當天就啟程走了。
周康去找史官人,此人常年在寧波港口走動,倒賣物件或是船隻,很有門路,周康年前回來的時候和他打了招呼,說年後要船。
這一次他靠岸那天就和史官人見過面,對方也說有船,只等船主過節回來,也就這兩日。
若被市舶司扣掉的船不能放行,那就先走這兩船,無論如何,時間不能耽誤。
周康出想著,坐著馬車出門,從城東找到城西,打聽了好些人,終於在一個暗巷裡的暗娼館裡找到了人,對方卻是一口回道:“船沒有了,實在是抱歉。”
“這才十來天,怎麼會沒有。你不是說船主回鄉過年,還沒有回來嗎?”周康驚訝的不得了,“你這話說的前後不一,史官人,你可不能消遣我啊,我等著船走貨呢。”
“誰敢消遣你,我也是沒有辦法。”史官人擺著手,一副忌諱不敢言的樣子,“這船確實沒有了,我也愛莫能助。”
說著,便推開一身邊的女子,穿著衣服出了門,周康追著上去,追問道:“你只告訴我,船是沒有了,還是你不賣給我,或者是你不能賣?”
“不能賣。”史官人左右看看,低聲道:“周官人,有錢誰不願意賺,對方的船也急著脫手。問題不是在我這裡,而是在你身上,你仔細動動心思想想,你得罪什麼人了吧。”
說著,拂袖走遠了。
周康一臉不解,他老老實實的走船,這一年連京城都沒有進,貨到了送走,順著運河送去徐州,濟寧和燕京。他沒得罪什麼人啊?
“史官人。”周康追上去,對方卻避如蛇蠍似的逃遠了,他站在街上一時恍惚不已,愈發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他又想不到。
孫官人到京城時已經是半個月三月中旬,風塵僕僕,連家都沒有回便朝司府遞了拜帖,等了三日,連司三葆的影子都沒有見著。
他想了想去找了永嘉伯。
“你說船被扣了?”永嘉伯看了一眼蔡夫人,夫妻二人也是一臉驚奇,“他們不知道你們的船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