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屍走肉,城樓下全部都是行屍走肉,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有灰敗的臉,有枯朽的臉,有腐爛爬滿蟲子的臉,有眼珠子掉出來,掛在嘴邊的臉,猙獰而恐怖的擁擠在城樓下,毫無痛覺的撞擊著城門。
藍青峰看到有幾個人隨意的撿起屍塊,根本不拘誰是誰的手,誰是誰的腳,便從口袋裡拿出了針線,穿針引線間,線帶金光,遊走陰陽,不疾不徐的將那四分五裂的屍體密密的縫和在一起,屍塊動了起來,又加入了撞擊城門的隊伍。
“趕屍人?”藍青峰心中大駭。趕屍人,鬼門一脈,曾經無數次在那戰場上將他們同伴的屍首縫合在一起,趕還歸鄉,落葉歸根。卻一不受封,二不受官職,三不與朝堂沾染半分,甚至不與任何人有所牽連。
據說他們祖師爺曾言入鬼門者,是來還前世債,償前世孽,今世必須做他人所不願意做的事情積德行善,且施恩不受恩,只為來生求一條成仙的路。而現如今他們卻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攻城,豈不是連來生都搭進去了?難不成他們也受了那個人的恩?
“爾等操縱傀儡,有傷人和,撞擊城門等同叛逆,當誅九族,如若爾等此刻悔改,當放下屠刀,或免一死。”恍如流星的金梭飛過,城樓下幾顆人頭如西瓜一般爆裂開來,濃烈的腐臭味燻的人睜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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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藍仲柯此時此刻看到了一個不該看到的人。
“藍將軍很意外?因為本相的女兒被梟首示眾嗎?”相國思靜陽鬚髮斑白,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眼眸淒涼的望著下面懸掛的那些屍首,笑得比哭還難看:“是啊,我那不孝的女兒在那掛著,誰肯信我?可是,我的敵人從來不是宮裡那位,皇上閉關之前把江山託付於我,我怎能負他?”
“相國節哀。”
藍青峰內心五味雜陳,今番不同往日,那城樓底下掛著得不是罪大惡極的叛賊,不是罪無可恕的惡棍,卻都是那非富即貴之人,有世子,有子爵,有公爵,有侯爵,有王公,有大臣,還有相國最疼愛的小女兒,思解語,罪名都是兩個字——謀逆。
可如今叛賊就在城下啊,藍青峰不敢再想:宮裡那位到底是在清洗勢力還是在公報私仇?
“何人渡我陰山下,何人渡我忘川前?一入鬼門便與仙道無緣,想來不管我等做多少積德行善的事,今生那成仙得路上也沒我等的份了,索性來生再還一世的債吧。我等今生皆無兒無女,無父無母,無親無故,更是被正道所不齒的歪門邪道,別說九族,十族都是沒有了的,今日老朽不才也有幾十年的道行,不為其他,只為與名門正道一較高下。”
與世無爭的鬼門中人想和名門正道一較高下?這鬼話誰信?但總歸是一番託詞。
越來越多的行屍走肉聚集在城牆下,層層疊疊的往上爬。
城牆上的箭射下來的越來越多,可是那些行屍走肉就算被紮成刺蝟也還是毫無痛覺的爬上了城牆,猶如螞蝗一樣的多,一樣的吸人血,吃人肉。
“殺……”城牆上的兵士抽出刀劍,不斷的砍殺行屍走肉。
於是不斷的有行屍走肉被砍落,也有兵士不斷的被行屍走肉拽下城牆,咬斷了脖子。
城牆下的人手拿針線,穿針引線的手法如行雲流水,比之那繡花最好的繡娘還要快,還要穩,此消彼長。
曾經與子同袍,並肩作戰的兄弟,忽然變成一具毫無感情的行屍走肉爬了上來,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殺……”現在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他死你也要死,還不讓別人活的境地。每一個人只能和著血淚拼命的砍殺遊蕩在城樓上的行屍走肉。
忽然那黑夜之中有一團紅影飛掠而來。
利劍出鞘,百鍊當空,如那九天銀河灑落的萬千流星般,劃破墨色的黑夜,耀人眼目,震懾人心。
“思清歡?”藍青峰長劍所過之處,一排人頭爆了開來,就在血霧瀰漫之中,他看清了那女子的臉。
那女子冷豔嫵媚的臉和城樓底下懸掛著得頭顱何其相似。
女子以一當百,在無數的行屍走肉間砍殺人頭如同切西瓜,汙血遍身。
“守住城門,任何人都不準開啟城門。”數十個飛梭暴擊無數行屍走肉,相國遙遙望著那個翩躚在鬼爪間的身影,寬闊的背影似乎佝僂了幾分,卻是冷聲喝道。
“相國守好城門,待我下去一戰賊首。”
藍青峰躍下城樓,跳進成千上萬的行屍走肉之間,拼命搏殺。有女子不懼生死,一人搏殺萬千人,他自然要轉攻為守絞殺賊首,方可扭轉乾坤。
“爹爹,開開城門……”
“爹爹,開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