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早盤算著人生中的第一次遠行,可惜的是我的遠行,與想象中的謬以千里。
爺爺和張宣苦等蘇州的訊息不得,局勢卻迅速惡化,漸漸地惶恐起來,異族的腳步卻越來越近。
忽一日,張宣失蹤了。
在我一再追問下,爺爺嘆了口氣,張宣臨別時回爺爺話,轉告我,說他和我不合適,望我諒解。
爺爺攜伯父和家眷匆忙往重慶避難,我說什麼也不願跟著一起去。爺爺很生氣,讓李管家將我綁上,我倔強地說,綁我也沒用,我反正不走,我要等張宣!
爺爺沒再堅持。
說是領縣,其實距離不遠,就在交界處。
我成戰利品,輾轉上海、南京,受盡凌辱,無數次想一死了之,但是,我不能死,我要等張宣,我要親耳聽他對不合適的解釋。
歷經九死一生,我逃出了魔掌,隨難民四處逃亡。
抗戰勝利、內戰結束、特殊運動、改革開放……
我又回到了王二浜,靜靜地看花開花落,沒有人知道我在等一個人。桃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
一晃七十年,我終於等到一位耄耋之人,說,他從臺灣來。
他給我一張照片,說他和張宣戰友,民國三十年同在國民第十軍並肩與異族的第十一軍作戰。在長沙郊外的一次阻擊戰中,張宣腹部中彈,流血不止,當時傷兵眾多,沒有醫療條件,眼看著不行了,他還在掙扎著哀求救他,他說他不怕死,但是他不能死,他還要見一個人。
那是民國三十一年一月十一日,他記得清楚,那個日子很奇怪,都是一。還有,那天的晚霞殷紅似血,所以記得清晰。張宣交給他一張照片,託他交給蘇州大倉的趙曉曉。
後來戰事忙碌,又打了好多年仗,直到逃往寶島,兩岸失了聯絡。
通航後他到大倉找好幾次,沒想到,趙曉曉早搬回到了王二浜,不過還是被他找著了。
我想起那一夜,我連續著抽完了從爺爺桌上偷來的一包煙,結果煙醉了,噁心嘔吐,精神萎靡了好一陣。
老人說,張宣讓他向我轉告歉意,當初的那句不合適,只是怕趙曉曉擔心。
是張很陳舊的照片,依稀可辯是我年少的笑靨。我翻轉照片,背面有幾個繁體字:待吾凱鏇歸。
張宣,你不知道,我已經很久很久沒看繁體字了,特別是最後一個歸字,我凝神,看了很久很久,越看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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