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五年過去,總算有些成效。
趙成把手裡的東西拿到人面前,臉上有種淡淡的尷尬:“那個……小姨看你家裡放了那麼多木雕,特意給你買的。”
他說完又立刻補上一句:“特意選的。”
季康元沒理解到其中深意,隨便看了眼便道:“謝謝,但是不用給我送這個。”
季康元對木雕其實沒什麼太多的研究,家裡收藏那麼多也不是為了自己,只是他想這麼做點什麼。但別人送的意義就不一樣了,季康元也不太想收。
“不是,這個是……你要不再仔細看看呢,小姨送你的,她特意找人定製的。”
季康元漸漸意識到他的古怪,心頭有了個不敢確定的模糊猜測:“什麼意思?”
趙成牙疼一般把話從嘴裡擠出來:“就是她在網上從許……那裡買的,小姨多半是想通了,以後你如果還……”
“你們去打擾他了?!”季康元脫口道。
趙成不太敢看季康元的眼睛,他支支吾吾地否認,說只是正常購買流程,沒有讓人能發現不對的地方。
怎麼能讓人不恨呢?季康元兜兜轉轉吃了那麼多苦,終於從地獄般的療養院裡出來,渾渾噩噩被身心的創傷折磨到自殺,到頭來卻告訴他,沒關系,大家原來也可以接受。
趙成雖然不是幫兇,但也覺得荒唐,如果設身處地地代入季康元,他覺得自己就算不發瘋,也會感到憤恨,恨他們的殘忍和不及時,恨他們打碎人又想再粘起來的異想天開。
趙成訕訕地抬頭,表情一時定住了。
這一刻趙成終於深深明白‘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感同身受’這句話,哪怕設身處地地代入,他也永遠不能真正體會到季康元的痛苦。
因為這一刻季康元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怒意,只有一點點的後怕,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麼短短幾句話間,季康元竟在室外氣溫只有六攝氏度的a市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聲音有些啞:“以後不要這樣了,不要去打擾他。”
“東西……你留著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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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培最後沒跟外公一起回來,他不知道去忙的什麼,晚飯都過了好久許術才終於見著人。
“上哪兒去了?這麼多個電話都打不通,外公問了你好多次,知不知道這樣很讓人擔心?”
許術是真的有些生氣,這還是景培第一次這麼不聲不響的消失,沒有資訊也沒有電話,只跟外公說了句要買東西,一點都聯系不上,老人一個下午都坐在院子裡往外望。
景培笑了笑,卻不看他,一邊提著個袋子往裡走,一邊故作輕松道:“當時正好看到開了家新店,就想進去再給你買點補品,當年的事也有我的錯,看你做噩夢我總覺得難受。”
許術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輕輕鬆了口氣:“過去多久了,你不說我都快忘了,而且每次我做噩夢你都醒著,黑眼圈比我還嚴重,對我來說就已經夠了。你別給自己太大心理負擔。”
景培開啟冰箱門把補品放進去:“嗯,知道。”
“晚飯吃了嗎?我留了點出來在臺子上,沒吃的話去給你熱熱。”
“我去吧,你先洗,我一會兒吃完飯就睡了,今天好累。”
許術應了聲,就拿上換洗衣服進了廁所。
山上的空氣很幹淨,天空看起來離地面不遠,驚蟄過後,夜晚已經有蟲鳴,狹窄的天地間,吱咕吱咕的在窗外叫,讓人覺得夜裡再黑也不至於空蕩蕩。
外公早早睡下了,他的習慣是每天淩晨四五點就要起床。
客廳只剩景培一個,他跟許術上個月一起換上的燈泡慘白的照著,顯得傢俱本就不多的房子更是冷清。
景培一手用力握著冰箱門,一手脫力地垂在身側。他就這麼一直安靜地站著,沒有任何動靜。
許術洗澡時淅淅瀝瀝的淋浴響起,蓋過幾滴眼淚砸在地上的聲音。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