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康元戀愛了,愛得一塌糊塗,愛得像變了個人,一顆心都掛在戀人身上了。並且他的戀人也是個男人。
季康元把男朋友帶來跟宿舍的人一起吃飯,對方比他們大幾歲,只是個普通職員,雖然長得好看,但景培苛刻地認為還不至於足夠讓季康元意亂情迷的地步吧。
每一次有許術在場的聚會他都會控制不住地觀察對方,想看看季康元喜歡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久了他發現,原來是個會給季康元剝蝦的人,是個下雨了會把外套脫給季康元擋雨的人,是個因為季康元一句心情不好就大晚上打車來學校鐵欄邊牽著戀人的手說夜話的人。
是朋友中唯一一個會注意到自己因為母親的離世而心情複雜去打了耳洞的人。生日那天上午景培生物學的父親豎著眉說他不男不女,晚上聚會許術把耳釘送給他說這個很漂亮很適合你。
是個景培不可能不喜歡的人。
手機上收到資訊,景培開啟看,是方慧安發的兩個字:上來。
他當然知道方慧安也不會喜歡自己,他們那樣的人精,連猜都不用猜就能知道景培是怎麼算計的季康元。
以前的景培還會擔心自己在長輩眼中的形象會影響父親對自己的看法,不過那是以前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侵佔他近乎一整個青春期的噩夢就已經被許術代替。
季康元不懂得珍惜,那就讓他來。
景培的到來對許術而言實在是意料之外,今天發生的一切對被關了太久的他而言都顯得有幾分魔幻了。
方慧安淡淡掃了眼景培掛了傷的嘴角,轉頭對許術緩聲解釋:“是小景告訴我你被關的事。”
許術反應比從前慢了不少,半晌才張了張口:“……謝謝。”
不怪他奇怪,景培和季康元的關系一向好,許術跟他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沒想到對方會出手幫自己。
“沒事,許哥。”景培露出個溫良的笑來,“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我開了車,一會兒送你。”
方慧安也說:“其他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如果你想在這兒多住幾晚調整一下也沒問題,或者,資金方面,你有需要可以隨時說。”
許術輕輕搖了搖頭,突然彎下腰從腳腕上扯下一串珠串,又低頭摘下被心口處面板捂熱的佛牌。
“這是他給我的,我都放在這裡了。”
“這些你可以帶走。”方慧安說。
“不了,”許術慢慢轉頭看向陽臺,“我就……帶走一盆沒開的蘭花吧。”
景培帶著許術往外走,他手裡的不是季康元考慮良多後仔細收拾出的行李箱,而是一個不大的揹包。
太小了,裝不下季康元的擔心和掛念,於是那些爆滿的情緒全都被許術退回塞進他的心髒,胸口處酸脹到快讓人無法呼吸。
季康元隔著單向窗戶看到許術越來越小的背影坐進景培的車裡,然後就再也看不見了。
不見了,如難求得的愛與終將消弭的恨。季康元兜兜轉轉了一大圈,撞得頭破血流,終於明白天地能長久,聚散卻不由人。
只是可惜,選了很久的蛋糕,最後還是沒來得及嘗嘗是什麼味道。
天色不幹淨,季康元眼裡的淚還沒來得及落下,就突然下起雨。
不過幸好,幸好這次沒淋濕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