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弟夜夜光臨便是了。”他摟住蕭騁肩頭:“你可別告訴三哥,你想將這婊子收了入府。”
蕭騁繼續低頭,姿態倔強而堅定。
蕭凜回身,望了匍匐在地的晏青衫一眼,心間匆匆劃過一個閃念。
他將眉微微立起,語聲陰晴不定:“我也難得尋到這樣尤物,七弟言下之意,該不會是要奪三哥所好,私下一人獨享吧?”
爭奪,這字眼是兩人間最大的忌憚。若從一個小小戲子起端,往後爭奪的難保會是天下。
他言下之意如此,蕭騁頓時額頭冷汗如瀑,不知覺已將身退出了門楣。
空氣瞬時凝重了,將歡靡的熱力一分分凍卻。
蕭凜頓覺意興闌珊,頭也不回率眾人似陣疾風去了,那喧囂室內便只剩下吊著半口氣的晏青衫和門外猶自不知所措的蕭騁。
廳堂裡漸漸有了人聲,兩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進門收拾殘局,晏青衫最終被她們架了出去,身上披著來時那件青袍。
等人去的遠了,蕭騁才急急抬頭,看見那寬袍廣袖遙遙飄去,似乎被架著的只是件衫子,內裡裹著的人早化了煙塵散盡。
周遭暫時寂靜,蕭騁在原地站了良久,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肯離去。
他看見先前那中年婦人在門角探頭,慢慢將步移了去,問她晏青衫住所在哪。
女子是個七竅玲瓏人,畢恭畢敬回了說住在東廂,然後又道了聲可是,欲言又止只等蕭騁追問。
蕭騁會意,知道她不敢攔阻又怕晏青衫眼前再受不得恩客承歡,道了聲放心後緩緩去了。
東廂只有一間大屋,燃著微弱燭火,蕭騁推門而進時晏青衫正在桌前喝粥。
屋內空曠冷悽,四壁掛滿精心描就的臉譜,不止不曾燃著火盆,便連張床也沒有。
見有人來訪,晏青衫忙忙起身,扶住桌角勉強站立。
蕭騁入了門,見桌上一碗人參雞湯熱氣正濃,便揮手要他先喝了再說。
晏青衫依言喝了,蕭騁這才瞧見桌上餘下的半碗殘粥稀的能照見人影。
他覺著氣氛凝重,便打了個趣道:“怎麼,你們這裡廚子捨得擱上好人參熬湯,卻不捨得半把米煮粥嗎?”
晏青衫淡淡回應:“縱廚子捨得,我們這些靠後庭吃飯的,又哪裡喝的起那濃粥。”
蕭騁一愣,起先不明白這話裡所指,待到想的明白了,那心裡卻是一陣寒涼頓時失了語。
晏青衫見他沉默,只當是他有所圖不便開口,慢慢挪步到門楣道:“若是要做,隔壁有床,我這裡是向不招待恩客的。”
這一路他拿右手扶牆,左手便一直低垂著看來軟弱無力。
蕭騁上前,發現他左臂脫臼,尾指更是被人生生折斷,於是催動內力將他關節複合,又尋枝條將那斷指固定。
自始至終晏青衫不發一言,拿雙斜長的丹鳳眼冷冷睨他。
綁好後蕭騁發問,問他年紀生辰家鄉本名,他一概不予回答。
問的急了只回一句:“藝名晏青衫,本名婊子。”
那神態是不管不顧的,象巴不得誰勃然一怒將自己殺了。
熱懷碰了冰霜,蕭騁也一時無趣,遲疑片刻後起身別去。
到門口時回身道:“你這等樣人物,本不該在這裡,放心,我會想法子弄你出去。”
桌前晏青衫冷冷哼了一聲,用極低嗓音回道:“出去了,您會放我自由嗎?還是關在您自家牢籠,聽我日日啼唱?若是如此,那青衫便在此謝過了。”
說完便伏在案角,再不瞧蕭騁一眼。
此時屋內唯一的燭火幽幽滅了,長夜頓時撒網,將一切光明掩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