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吵架、抗議、重分配。只要你們肯站出來——有膽量拿起責任,就有資格來罵人。可要是砸倉庫,打人,那就不是餓——那是饞,是瘋。”
話音落下,全場靜默。
一位年長者緩緩走出人群:“她說得對。我們誰都不要去自亂陣腳,咱們要是被那些心裡藏著小九九的人給挑撥了,那山城就真的完了。”
帶頭挑事的人被抓起來,陸續有人放下手裡的鐵棍,主動去扶翻倒的菜筐。還有人自發去維護外圍秩序。
說到底,大家都不是壞人,
但汪姝突然蹲下,捂著頭,呼吸變得急促。
是那聲“山城就完了”戳中了她。
腦子裡像潮水一樣捲回來——那些過去的幻影:
她曾經也是山城的領袖。在末世最開始的夜晚,她也曾帶著幾十人封了入城隧道、圍了超市、站上廣播說“我們得活下去”。
後來,她一遍遍失敗了。
她守不住老城區的隔離帶,看著一個個隊員死掉,自己被責罵、被拋棄…她在崩潰邊緣,她護不住任何一個人…
“哎呀,我們貓姐剛剛不是還很鏗鏘有力嗎,怎麼現在突然脆弱啦。”是晚涼的聲音。
汪姝只覺得自己不知怎麼就斷了的理智被一雙滿是繭子的手給抓牢縫合,她跌入了柔軟的懷抱。
汪姝仰頭,看著晚涼,眼圈早已紅了一圈,卻笑了。
“我以為,我這次不會再去管這些東西…但可能…我還是個會站出來的人。”
晚涼看著她,沒有說話,只輕輕點頭。
“你們真的肉麻。”武昭幽幽開口。
“幹活兒去。”晚涼沒好氣地把她指使走。
汪姝拉好晚涼的手,平複了心緒,很快也加入了恢複秩序的行列。
居民也圍了上來,默默組成兩列,把食物登記臺扶起,把剩下的食物歸類,再次排隊。
她們都知道——山城的今天本就是那些厲害的人領導著大家一起努力付出得來的,如果現在自己不再遵守秩序,山城失去了這群閃閃發光的人,那她們的明天又將何去何從?
永夜的第41日,山城的夜終於不再那麼黑了。
不是天亮了,而是晚涼種下的東西,終於結果了。
她站在綠色家園小區的頂樓平臺上,頭發早已由先前被狗武昭啃過的慘不忍睹的枯草色變得泛著油潤潤的綠光,一頭短發再空中輕輕拂動。
身後是已經翻修過三輪的種植架——商店雖然沒了,還好她最初囤起來放在生存包裡的鎖血花盆還在,如今就在這裡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每一盆裡都種著金燦燦的金蓮花,照明果一顆顆地往外蹦。
把這些金蓮花種在揹包的空間格裡倒是更方便,但晚涼看著這些照明果,就覺得心裡很是舒展。
她已經連續五天沒有好好睡覺。
她操控者無事之秋的藤蔓在城市的縫隙裡伸展開來,沿著冰下那破碎的道路、坍塌的樓宇、廢棄的車站,一根一根地紮入土壤中。
每一根藤蔓都像是一條感知神經,為她尋找那零散躲藏的喪屍,以求開闢通向希望的通道。
礦洞內的裂隙已經關閉,山城的喪屍已不足百隻,且多數被她的藤蔓清理幹淨。
異變到來,她也不再刻意遮掩自己的能力——不再故作普通、不再謹慎釋放圖鑒,不再擔心她人的質疑與猜忌。
在末世的極寒與永夜之下,每一個能活下來的人都異於常人,而她,只是恰巧掌握了最“綠色”的方式。
“晚涼到底是什麼人啊…”曾經有人在她背後低聲議論。
“她能隨手拿出那個什麼發光的果子、還能召出荊棘藤,連地下車庫都被她改造成了溫室,這和我們其她人的異變可太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