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著經脈破碎的疼,寸步不離照顧符文鳶,卻見符文鳶整日抱著陸將卻的屍首不撒手,整個人渾渾噩噩,半月了都不見好。
後經與他一道照顧符文鳶的唐鏡顏仔細檢視後,得出結論——符文鳶瘋了。
瘋了?瘋了!瘋了!!!
這兩個字將江行川的幻想砸得粉碎。
陸將卻死了,符文鳶也瘋了!
符文鳶認不出宗主,認不出同門的師兄弟,認不出宗內的其他弟子,也認不出他,整日瘋瘋癲癲叫著陸將卻的名字,彷彿一場噩夢,卻永遠也醒不過來。
“師尊我錯了,我不該想要師兄死,師尊,我不要師兄死了,您別生我氣,您看看我,好不好……”江行川每天仔細照顧著符文鳶,時常這樣痛苦無比的懇求懺悔,卻從沒得到過回應。
符文鳶既瘋,整理陸將卻遺物的事便落到了江行川身上,他一邊照顧師尊,一邊收拾整理,某日,卻無意翻出一捧古樸竹卷,竹卷半殘,上面深深刻著熾麟二字,字跡飄逸,風骨天成。
紫檀仙宗開山祖師裴熾麟,萬年前墮入邪道,舉全派之力,以九州為陣盤,眾生為物抽魂煉器,為禍正魔兩道,遭滄瀾全界圍攻,最後由門下恍然恢複神智的大弟子一劍斬之。
浩劫過後,裴熾麟所著手書,除以前宗內可用的外,熾麟各卷,全部封存於萬卷頂層,例為禁書,不許任何人翻看。
江行川抱著竹卷,凝神半響,終是忍不住的翻了開來,裡面記載詭秘奇異。
以此法修之,進階超神。
江行川摩挲著這短短的一行字,腦中仔細回想陸將卻的修煉進度。
五歲入道,十二歲築基,十七歲金丹,二十四歲元嬰……
太快了,太快了,快得不正常,這哪是正常道修該有的進界速度,分明就是習了竹捲上的禁術。
什麼所謂天才,根本就是一個偷習禁術的邪修!
而他的師尊,竟然為了這麼個邪道,瘋了,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意思,沒意思,沒意思,沒意思透了。
江行川癲狂大笑,收了竹卷,直接放火將陸將卻洞府裡的東西燒了個幹淨。次日,便從符文鳶殿內搬出,請求卸下峰主之職,調去掌管內務。
他再沒去看過符文鳶,有遇到說他薄情忘恩的弟子也只當沒聽到,拖著碎裂損毀的經脈,渾渾噩噩留在內務堂,修為再無寸進。
宗內有時會從凡塵領些孤苦無依的孩童回來,那些孩童有不少在檢測靈脈前會由他照顧,遇到根骨好的,他總會嫉恨不已。
他看看自己殘破的筋脈,恨極,妒極,不自覺習了竹捲上的邪術,煉出淬寒,趁著沒人注意時偷下在那些孩童身上。
看著那些孩童靈脈盡毀,欣喜不已,在心裡極歡喜的呼喊,“陸將卻,陸將卻,陸將卻!!!”
陸將卻!
“啊!”江行川痛撥出聲,思緒回籠,臉上兩個血洞,竟是已被剜了雙目,又驚又疼,再看不見什麼。
“江師侄。”陶霽蹲下身,手中鋒利的匕首在江行川額上深割出道細長口子,慢條斯理問道:“你知道舒黎兼現在在哪嗎?”
舒黎兼?
這是誰?
紫檀仙宗弟子眾多,江行川又不太在乎這些,強忍著疼,在腦中仔細收颳著舒黎兼這個名字相關,卻是怎麼想都想不出,最後,還是從阮歲陽的經歷下手,翻出了對那人的印象。
不學無術,囂張跋扈,據說是因為中過毒,修煉進界極慢,被家裡人寵著慣著,養壞了性子,整個就一紈絝。
好像,雲塘城舒府,在不久前,剛被屠滅滿門,原來。
江行川艱難開口,“……師伯殺了他?”
“哪有那麼便宜。”陶霽刀尖一閃,便剜了江行川舌頭,然後刀背輕點他額頭,靈力湧動,順著那道細長口子,將江行川臉上頭頂直至頸項的面板全部撕下,嫌惡的扔在地上。
江行川舌根已斷,慘叫隱在喉間,只能痛苦的嗚咽……
“江行川。”陶霽語調冷冽,“舒黎兼磋磨了歲陽五年,我便留他五年的命,你讓歲陽中了十七年的寒毒,我便留你十七年的命。”
夜風襲過,捲起地上落葉。
白玉高臺上,屬於江行川的淡紫色魂燈緩緩綻出裂紋,然後嘩的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