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緊要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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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傲胸中盡被一腔無名孽火填滿,上朝只為尋釁發洩怒氣。
他背手走上禦座,食指沖下面指戳罵道:“水災蝗害、流民失所你們不管,成天就知道倒騰些神神鬼鬼的歪理邪說!誰誰是妖異、誰誰是祥瑞,能當吃還是能當喝,啊?朕問問你們,有什麼屁用?!”
群臣皆低垂著頭,不願觸其鋒芒。卻聽嘭咚一聲,天子竟將面前禦案一腳踢飛,黑漆彩繪的木幾砸在石階上,裡層暗紅的木料暴裂開來,驚得群臣無不縮脖打顫。
“你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嗎,嗯?”天子高聲叫道,“問題就是你們根本不想解決問題!這破桌椅都這麼矮,你們窩在地上不難受嗎?一尺來高的椅子,就能坐得舒舒服服的,不,你們偏不!寧可把腿壓麻、壓變形了,死活就是不改!”
“還有這個燈!”天子一腳將銅鶴燭臺踹倒,指天咆哮道,“高燈低明,高燈低明,聽說過沒?把燈吊在天花板上,能照亮一大片,還不燻人眼。你們偏不!非要到處點個嗆死人的破燭臺!這些東西改一改形制,能死嗎?!”
天子沒來由挑剔起殿前陳設,朝上諸臣與內侍官們都覺一頭霧水,不知他中了什麼邪、發的什麼瘋。
劉傲喊了半天,嗓子都啞了,卻沒撈到一聲回應,心頭更是憋悶難耐,氣得“啊啊”叫著直跺腳。
大司馬王音面色鐵青,手按胸口艱難出聲:“陛下仁義,悲天憫人,體恤臣民,實乃眾生之福。然……”
“然什麼然?”天子沒好氣道,“朕還沒找你算賬呢!河間王屯兵謀反,別告訴朕你們都不知情!明裡按月領俸吃餉,暗裡還不知如何搜刮,到頭來一個個耳聾眼瞎,嗯?朕白養著你們、只圖個熱鬧人氣兒?”
群臣聞言紛紛跪倒,額頭點地不敢吱聲。長陵一役事發突然,天子漏夜親徵,將河間王當場誅殺,甚至火燒高祖陵寢,可謂驚世駭俗。
可河間王謀反的證據仍在核實之中,天子急派羽林衛往陵邑搜尋其黨羽,以給宗室諸王及天下人一個交代。想來羽林衛此行並不順利,因而天子面上掛不住,日漸暴躁。
發了一通火,未有絲毫進展,劉傲氣鼓鼓回到未央殿,見繆盈繆盞與劉歆正在簷下湊頭熱議。
三人行了禮,劉傲揮手叫他們進來:“說。”
繆盈搖頭嘆道:“兄弟們挨戶尋訪,又搜了一遍。也是奇了,上千壯丁,真能一夕之間化作青煙不成?”
“化作青煙的,何止上千壯丁?”劉歆幽幽道,“子衡曾見地宮中囤積大量鎧甲兵刃,如今竟也化為烏有了。”
說起劉度,繆家兄弟相視一眼後,繆盈提醒道:“長沙王世子劉舜,河間王幼子劉珏,以及廣陵王二公子劉度,亦不見蹤影。”
“這三人許是聽見咱們兵馬動靜,搶先一步領兵逃了。”
“絕無可能!”劉歆堅定道,“子衡同我一齊被逮入地宮!”
聽他又是這話,繆盞不耐煩道:“嗐呀,劉侍郎怎的聽不懂人話?裡頭沒有他!我親自把你背出來,你身邊確實無人。許是那浮浪子拋下你溜了。”
“你胡說!”劉歆含淚瞪圓了眼,“他要跑早跑了,何苦……”
“好了好了!”劉傲抬手打斷他,白他一眼道,“當時那種情況,他跑不出來,肯定被燒死了。你在那堆焦屍裡頭找找,看哪一具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