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中付東生將頭抵在自己的膝蓋上輾轉。
他是真的要受不了了,可是好像無人在意。
接下來的十天,付東生的手再也沒有好過,有時他會産生錯覺這雙手好像已經被打穿到了掌心,沒有骨頭支撐下的手掌變成了薄薄的一層皮。
還是會疼只是眼淚越來越少,有一次數到十九疼的滾了下去,再起來依舊沒怎麼哭,把手放回櫃面,呼吸越來越粗,好幾次陸雨泉都以為他啜泣出聲,細細一看痛苦的面孔上卻沒有一絲水漬。
頭三天好像是把他一輩子的眼淚流盡了,他沉默的時候越來越多。
章文來給他上藥,他也只是看著時而痛呼兩聲,知道哀求沒用他幹脆不再哀求,看著自己手的時候也像是看著一坨爛肉。
好幾次章文想說點什麼,話到了嘴邊迫於身後陸雨遲的壓力也都嚥了回去。
只有陸雨泉夜深人靜的時候透過監控能聽見付東生在低聲唱歌。
也不都是唱歌,時而也能聽見他背詩,那個腦袋就抵在膝蓋上,從自己形成的封閉空間中傳出悶悶的低沉聲音。
兩只受傷的手就那麼空落落的垂在身邊,蜷縮在籠子裡。
看著監控陸雨泉不動也不發聲,那麼一瞬像是失去了所有痛覺,無限的疲倦和無限的憤恨讓他只能冷漠的看著,注視著。
付東生唱歌總是有點跑調,沉悶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地下室被扭曲成一種怪異的音調,有時候忘了一兩句他就翻來覆去唱幾遍,實在記不起來詞也就算了。
很可憐,又可恨。
第十天的晚上付東生第一次離開地下室,陸雨泉抱他上了樓,男人身上洗衣液味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撲面而來,滾燙的懷抱和有力的臂彎都讓付東生感到莫名的熟悉。陸雨泉難得耐心帶付東生去洗了個澡,付東生一副聽之任之的狀態,他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只能軟綿綿的趴在男人懷裡。
期間陸雨泉想用一次性塑膠手套將他的手套起來防水,可是手腫的根本套不進去,試了兩次付東生就輾轉的趴在浴缸哽咽出聲。
稍微一動付東生就好像難受的不行,陸雨泉只得拎著一隻手擦完半邊身子再去換另外一邊擦洗。
折騰一番本就乏力的付東生更是奄奄一息。
被抱著回到餐廳放在餐桌上,付東生神情懨懨的靠著椅背。
“吃飯。”
陸雨泉命令了他才慢慢的拿起勺子,實在不想動筷子他就默默地喝著面前的粥碗。
偶爾陸雨泉看過來一兩眼,並沒有為之發作,反而不時給他夾一兩筷子小菜,也都是從前飯桌上付東生喜歡的菜色。
如果不是傷痕密佈的手還在眼前,付東生一度還以為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吃過飯陸雨泉也沒多說什麼,抱過付東生去客廳看了會電視,付東生才遲鈍的發現他以為的夜晚不過是中午。
被抱著上樓回臥室的時候,一直安靜的付東生忽然開口問:“我姐姐怎麼樣了?”
“她怎麼樣取決你怎麼樣。”
淡淡一句付東生就不再言語,被扔在床上手掌猛地觸碰到床單也只是悶哼了一聲。
“開心嗎?”陸雨泉淡淡的問。
知道他意有所指,付東生脊背一時繃緊,也猜不出到底什麼意思,只好順從的搭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