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為什麼止不住？
蘇默關上房門後，突然對自己拒絕和哥哥待在一起的行為感到一陣強烈的愧疚。他呆滯地坐在地毯上，雙手無意識地揪著地毯上的絨毛，在心裡一遍遍對自己說：應該站起來去洗澡，然後躺在舒服的床上，也許好好睡一覺之後，明天的自己就能恢複正常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吞吞地挪進浴室。蘇默機械地洗完澡後，連頭發都沒力氣吹幹，就這麼濕漉漉地癱在了床上，因為現在連抬手舉著吹風機這種簡單的動作都讓他覺得精疲力盡。
窗簾沒拉，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蘇默連開床頭燈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盼望著能快點入睡。
可是越是這般想，蘇默就感覺自己的大腦越是不受控制。他僵硬地躺在床上，思緒越來越混亂。
漸漸地，一種可怕的抽離感席捲全身，蘇默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要掙脫軀殼，可身體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逐漸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存在，神經像是痙攣一般發麻，四肢又木又脹，還帶著說不出的痠痛。
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這種可怕的失控感讓蘇默産生了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如果劃破面板，讓鮮血流出來，是不是就能重新感受到真實的存在？
但蘇默的殘存的理智又在一直告訴自己這是不對的，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
.....
顧言目送蘇默回房後，心頭始終縈繞著揮之不去的不安。想起少年坐在沙發上的神情，顧言掏出手機給韓逸辰發了一條訊息，讓韓逸辰直接聯系那個心理醫生，他明天直接帶蘇默過去，隨後又給謝助理發了訊息，讓他協調好公司事務和蘇默的課程安排。
隨後顧言看著被拉黑的林覓的訊息，靠在沙發上，手指不自覺地點了點，最後還是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暫時不去注意心中的那些在意。
客廳的燈始終沒開，隨著天色漸暗，整個空間漸漸被陰影吞沒。顧言沉浸在複雜的思緒中，甚至沒注意到四周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正當顧言準備起身去看看蘇默時，突然，蘇默的房門從裡面被開啟了。
少年看著昏暗的客廳，像是以為顧言也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或是書房，並沒有注意到此刻正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顧言。
顧言看著走路狀態就十分的不對的蘇默，一時沒有出聲，直到看到少年徑直走向廚房的走向廚房，顧言心頭一緊，感覺一陣不妙，他立馬站起身，朝蘇默走去。
蘇默撐著無力的身體來到廚具面前，盯著莫姨磨得鋥亮的刀具發愣。鋒利的刀面反射著冷光，他突然想起今天顧言躲避自己擁抱的動作。
進門時也沒有像往常那樣牽他的手，這些細微的疏遠在蘇默混亂的腦海中不斷閃回。
蘇默內心突然産生了一種巨大恐慌，哥哥是不是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開始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又或者，哥哥一開始找回自己，只是想找回那個乖巧懂事的蘇默，而現在這個支離破碎的自己，終究還是要被拋棄？
一股濃烈的怨恨突然湧上心頭，蘇默恨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活著實在是太辛苦了。自己就像個燙手山芋，被所有人推來推去。哥哥既然要疏遠他，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他又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
無數的想法在蘇默的腦海裡炸開，他開始滿身怨氣，為什麼偏偏是他被拐賣？為什麼偏偏是個啞巴？為什麼從來沒有人真心愛他？蘇默死死盯著那把泛著寒光的刀，只覺得精疲力竭....反正現在已經不需要等任何人了....
當意識到自己真的可以劃下去的瞬間，一股扭曲的快感突然湧上心頭。蘇默感到一種病態的輕松，像是終於找到了解脫的方法。
蘇默伸手拿起拿把鋒利的尖刀，手微微的顫抖。既害怕即將到來的疼痛，又隱隱期待著，割下去，自己就能睡著了，睡著了就沒有任何的感覺了，不會傷心，不會苦惱，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刀尖輕輕點在手腕，蘇默整個人都在開始戰慄，一滴殷紅的血珠迫不及待地冒了出來，在蒼白的面板上格外刺眼。
“默默！”顧言的聲音幾乎撕裂，他一個箭步沖上前，死死握住蘇默持刀的手。瞳孔劇烈震顫著，雖然早知道少年手腕上有舊傷，但第一次清楚的看著少年，拿著鋒利的刀刃對準自己，還是讓顧言的心髒幾乎停跳。
顧言的呼吸變得粗重，心跳快得發疼。他緊緊扣住蘇默的手腕，不讓刀尖再往下分毫。
聲音有些顫抖，“默默，乖，先鬆手，把這個給哥哥好嗎？”顧言極力放輕語調和自己的呼吸，像是生怕驚到蘇默。
當溫熱的手掌包裹住自己顫抖的手指時，蘇默如夢初醒，劇烈的酸楚瞬間席捲全身，雙手抖得幾乎握不住刀。
顧言見狀立馬溫柔而堅定的將那把鋒利的刀從蘇默的手心取過，隨手扔進水槽，他伸手揉著蘇默的顫抖且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後彎腰單手將蘇默抱了起來。
即使顧言自己也不怎麼冷靜，但他還是緊咬牙關，太陽xue的青筋因為牙齒咬合太緊而凸出，他深吸一口氣。
蘇默的面板很白，顧言一直都知道，但此刻在鮮血的映襯下，更是蒼白得近乎透明。那滴滑落的血珠，刺痛了顧言的眼睛。
顧言緊緊摟著蘇默不敢鬆手，單手取出客廳的醫療箱，他輕聲詢問：“默默手痛不痛？”隨即意識到自己還箍著少年的手腕，連忙放柔語氣：“沒事，默默痛也不要忍著，想哭就哭，哥哥會幫默默包紮好的，”像是要將蘇默那顆破碎的靈魂也一同包紮起來。
“都怪哥哥，沒看好默默，才會發生這麼危險的事情，默默肯定很痛吧？對不起...”顧言有些語無倫次，他坐在沙發上，擁著蘇默窩在自己的懷裡，小心翼翼地幫蘇默處理傷口。
修長的手指此刻卻不太靈活，像是被蘇默影響了一般，顧言的手指也有些僵硬。但他還是妥帖的把傷口消毒包紮好，可在看到血滲出紗布之後，顧言突然湧出一陣恐慌，為什麼止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