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咱們是要預防他跑出去。”
這話就有幾分驚悚意味了,年輕的正在琢磨其中深意,眼前便是一亮:正有一個清俊灑脫、仙風道骨的青衣道士朝這裡走來。
不僅是相貌,那身青衣瀟灑自然,衣袂翩翩,兩人看著自己身上的灰褐色麻衣,竟然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青衣道士笑眯眯地走到兩人跟前,也不像是前來發難的,他在袖子裡摸了摸,便遞出一塊青玉令牌,上面刻著問心問性幾個大字,正是問心閣內門弟子的專屬標誌。
兩個外門弟子霎時恭敬起來——雖說自己並不認得這個師兄,但這牌子到底做不了假,何況對方英俊瀟灑、儀表堂堂,一看就是師尊青睞的弟子,跟他打好關系,總沒有錯處。
兩人驗過令牌,便讓出道路,那個青年踏進大門,走了幾步,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轉回身來。
“是你們在負責預備血食嗎?”他指著門後一桶顯然已經發臭的血紅物體問道,這玩意兒顯然已經擺了好多天,蒼蠅嗡嗡嗡地繞著它飛。
兩人面面相覷。
年齡大的那個壯著膽子回了話:“回師兄的話,這都是定例,上面撥下來的錢,便只能備下這些東西,再多,就沒有份額了……”
他的師兄笑著搖了搖頭。
“貪財。”青衣道士淡淡吐出兩個字,他笑容溫和,眼神也溫暖,對面的兩人被這樣看著,還生出如沐春風的錯覺。
下一秒,視線就倒了個個兒。
兩顆腦袋砸到地上,兩具無頭屍身晃了晃,便一同栽倒在青磚上,血慢慢地流到門檻下面,堆積起來。
蘇元曜撿起一顆腦袋,放在手上掂了掂,這才回頭,邁步前往通向地下的暗門。
問心閣,深黑不見光的底層監牢。
當少爺的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這裡早已是距離日本萬裡之遙的長安,他的嘴被堵住,眼睛被黑布蒙起來,將他關押在此的人顯然不需要他開口說話,更不需要他搞清楚現下是什麼狀況。
他們只需要他存在於此。
疼痛是一刻也不曾停歇的——這個籠子設計得十分逼仄,被關在裡面的人不得不蜷縮起身體,保持一種讓人難受的姿勢,即使如此,籠子內側尖銳的三角鐵刺仍一刻不停地在他傷口內攪動,往前靠,鐵刺便刺進腹部或脖頸,往後躲,尖刺便咬進後背或小腿。
鐵籠底部呈漏鬥狀,籠中人的血便彙聚而下,流到更深一層,不知情的弟子集滿一壺血,又會拿一個空壺,繼續收集這永不會斷絕的血液。
惡鬼嘴裡含含糊糊,小聲嗚咽,雖然知道沒有用,他還是盡力把身體蜷縮得更緊,好教疼痛減輕一些。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的主人目標明確,一下到底層,便朝少爺待的籠子走來,惡鬼身體僵直了一瞬,下一秒,他便情不自禁地向後瑟縮。
他不是沒有被放出來過,只是在這群瘋子手上,他的反抗跟新生嬰兒沒有什麼區別,而跟這群瘋子對他幹的事比起來,布滿尖刺的鐵籠算得上是休憩的好去處。
來人走到籠子跟前,微微傾身,雖然隔著黑布,惡鬼仍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
下一個瞬間,有什麼東西驟然輕松——惡鬼領悟到那是紮進自己後腰的三角利刺,不知為何,前方空出來一大片空間,他便能擺脫後面的刑具,好教自己輕鬆一些了。
籠子裡的鬼本能地向前蹭去,他落進一個帶著溫度的懷抱,惡鬼又瑟縮了一下,但這個人只一下下撫摸少爺的後脖頸,還在額頭和耳側不斷留下安撫性質的親吻。
少爺不再哆嗦的時候,對方解開他的矇眼布,又拿下堵嘴的布團。
惡鬼便看見一個極俊美的青年,正抱著自己坐在地板上,那身華服絲履上全是囚犯蹭上去的血汙,不過對方看上去半點都不在意,只笑嘻嘻望過來。
“餓了嗎?”他如此問道。
青年手中上下拋著一個同樣全是血汙的人頭,在火光下,死者神情還略有些詫異,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死了。
惡鬼的喉頭聳動了一下。
問心閣千辛萬苦造出來的丹藥便於此夜宣告失蹤。